斗兽城,又名石头城,位于不祥之地东北面的巨石荒原中。
在千亩方圆的外围立有高大的巨石柱,石柱空隙间植有茂盛的红樱棘,剧毒无比。城池内部的建筑则以七个巨大的斗兽场为核心,辅以各种土石制地堡。
地堡专供城中豪强所用,暂且不提。就说这些斗兽场,又被称作血笼,算得上地下城的地标性建筑。据传是由最初一代的地下城主修建,用以表演****相斗,达到取悦豪强的目的。
然而人性太易沉沦,豪强们并不满足于****相斗,经常决议升级节目内容。时至今日,****相斗渐渐演变为人与人之间的死拼。暴戾、血腥,疯狂,人性的阴暗面全都成了卖点,吸引了来自不祥之地各地的看客,从而推动了整个斗兽城的发展。
作为发展的核心,血笼共有七座,分别以狮、虎、熊、鼠、猿、狼、蛇命名。外人若要区分,只需识别入场处的雕像即可。
就此时,血笼之一的蛇笼中。
可同时容纳近千人的环形高台上不时爆发出一阵嚎叫,其内容多数不堪入耳。
再说众人目光的焦点处,有三座铁索封闭的半丈高、三丈方圆的擂台。其中两座台面上,正有厮奴清理着。
“喂,老癞,你觉得新来的小子怎么样?”
“怎么样?你这也太小瞧鲁三胖了吧!他这一拳下去,可是有四五百斤的力道。那小家伙瘦不拉几的,挨上一拳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可是我听说这小子是施家送来的,以施大老爷的做派,怎么会打无把握的仗?”
“那倒也是,蛇笼作为施家产业,历来坐镇的都是些狠角。更别说前些天施家出了位货真价实的仙人,一时风头无二,断然不能在这么多权贵面前折了面子。可是我实在看不出这小家伙有什么特殊,保不齐就是施家弄出来送死的。”
“得了吧!施家想要杀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两厮奴说得起劲,不料场中突来一声狞笑。
循声看去,中心擂台上膀阔腰圆的鲁三胖满脸狰狞,与其对擂的是一个足足矮了一头、瘦了两圈的褴褛少年。
“只要你从大爷胯下钻过去,大爷就考虑饶你一命。”
少年刚踏上台时,步伐有些踉跄,目光涣散,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此刻被鲁三胖一威胁,精神倒好了一些,不过从他靠在铁索上微微颤抖的身子来看,紧张和惧怕还是有的。
高台上的一众看客明显对少年的出场不满,在不间断的嘘声中,夹杂着一些粗俗的字眼,大意都是让少年赶紧去死,好开始下一场。
少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并将目光缓缓移到鲁三胖身上,最终与其对视。
“哟!还有点胆气嘛!长得也挺细皮嫩肉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鲁三胖脸上少了一分狰狞,多了些让人作呕的东西。
一听这话,少年没来由的心生恶寒。若在以前,他兴许就提拳打上去了,可鲁三胖不是流民,是实打实经历过生死的,自己这点厮斗能耐根本威胁不到他。
危机当前,少年没来由地想起了此前。
自施府惨事发生到现在,已过去了半月。中间这段时间,自己先是被关押在施府两日两夜,然后又转送到斗兽城一个叫严老黑的人的手里。初来那天,严老黑下面管事的瞧他体格较弱,便安排住进了一个四人制石牢。
初来乍到,自然是被欺辱的对象。
然而管事没料到的是,等他半个时辰后过来一看,石牢的三位同龄“原住民”已经全数趴下。至于宁仁,半靠着石壁,口鼻溢血,褴褛下的体表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此情此景下,管事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再一查问,得知两人出身同为流民街,于是便起了照顾之心,不但吩咐厮奴送来疮药和食物,更让他一人独享石牢。
正常情况下,像宁仁这种新人的都需要经过三个月的石牢内训,然后再入蛇坑,最后才是血笼。然而几天过后,施府那边传来消息,明指暗示的让宁仁提前进血笼。
管事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忤逆了大老爷的意思,便照顾着安排了一个刚刚通过内训的对手。
然而再次让他意外的是,严老黑直接否决了他的安排,所以才有了今日宁仁和鲁三胖的对台。
但鲁三胖可是进过两次血笼还存活着的狠角啊!让宁仁和他对台,分明就是送死!
没错!就是送死!包括宁仁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当然,这对狂热于血腥暴戾的看客们而言,在表露出不屑、不耐之余,唯独没有不忍。
场中,宁仁的一举一动在鲁三胖的眼里自然是惧怕,所以他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待到距离近了,再用黝黑粗壮的手臂如铁箍一般箍向宁仁。
宁仁看着他,起初还有些恍惚,但随着危机感渐渐加深,身体还是本能地做出了躲闪的动作。
眨眼间,到嘴的猎物飞了,引得场外一片哄笑,这让鲁三胖好不尴尬,羞怒之余根本没注意到猎物的躲闪速度未免过快了。
“娘的,不躲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现在这样,只好先奸后杀了。”
话音落,鲁三胖脸上老肉微颤,****着的上身肌肉霎时紧绷,整个人气势暴涨。
宁仁扶住铁索,脚下不停,目光死盯在鲁三胖身上。
“受死吧!”
大吼过后,鲁三胖飞身扑向宁仁。
在宁仁眼里,这飞身扑来的鲁三胖与一团肉山无异,触之即伤,妄论抵抗。所以他拉着铁索的手一用力,脚下再一蹬,整个人如踩弹簧,眨眼冲出丈外。而后势头过猛,停步时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台去。
再说鲁三胖这一扑,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依旧落空,自然再次引发场外哄笑,辱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面对一个雏儿,鲁三胖哪里丢得起这人。这一扑落空后,随即转身面向宁仁,右手握掌成拳,然后提拳上前,半丈之距时躬身挥拳而出。
宁仁虽惯于街头斗殴,但面对鲁三胖这种体格和气力,根本无从下手,所以只能再次躲闪。然而这拳半划成弧,堵死了往左躲闪的空间;向右的话又有鲁三胖和铁索形成夹角,同样死路。
拳风渐至,宁仁再次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侧身向后退避,无奈后背尺外就是铁索,退无可退。等到这时再想以掌抵御,已是晚了。
须臾后,鲁三胖石锤般的拳头砸在宁仁胸上,将其击升半尺。拳势未止,冲势又至,直将宁仁定在铁索上。
场外惊呼一片,眼看宁仁受了这拳后,头无力地垂着,料想不死也废了。
鲁三胖自觉挽回了颜面,狞笑着骂道:“小畜生,你倒是躲啊!”笑意未止,正待将拳收回,神色却由惊变疑,再由疑化做惊慌,最终发出厉声惨叫。
原来,他这一拳确实让宁仁当场背气,可谓一击制胜。只不过片刻之后,拳胸相接处的触感诡异地起了变化。若说一开始还有些挥拳过猛的回震,可抵住后却如陷泥潭,接着拳头被衣物包裹着没入宁仁胸口。
鲁三胖从不认为自己的力量能大到一拳击穿宁仁胸腔的地步,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拳头被一股力量拖拉着,根本无力抗衡。
何谓万幸,大概就是当他的右手齐腕没入胸口后,这股力量忽然又消失了。鲁三胖惊疑中赶紧将手抽回,然而中途异象再起,一丝白芒和红炎自宁仁胸内无端激发,接着如银丝般刺入拳掌。鲁三胖还来不及疑惑,拳掌已经如坠冰窖,随后如遭火烧。
再看腕口处,两丝白芒和红炎大有紧箍之势,惊得鲁三胖赶紧用左手去抓。却不想这丝线利若刀锋,刚一接触,左手三指就被去了个头。痛感还未袭来,那两道红白已紧箍进腕中,紧接着右手齐腕以下无端掉落,断腕处与断指处平整无异。
半响后血流如注,痛得鲁三胖几近昏迷,整个人也无力地向后瘫倒。而在看客眼中,那断掉的手掌和手指甫一触地,突起一团炎火,将其烧为灰炭。这般诡异还不算完,掌指化作灰炭后,其内部再有一点白芒如丝蔓延,很快覆盖全体,最终结成冰霜。
血笼的异变让场外开始骚动,毕竟这些人再怎么样也只是凡人,惜命之余本能地对仙人感到敬畏。
“啊啊啊!好端端的手怎么就断了?”
“这是仙法啊!”
“那小……是位仙人?”
“你傻啊!没看那小子挨了一拳到现在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么说来,出手的仙人肯定是看这胖子不爽了。不过真是这样的话,仙人会不会责怪我们啊!”
与众人的慌乱不同,高台的一角依然平静,
细看之下,四名身着黑甲的卫士一脸坚毅,完全没有在意血笼中的异变。且看四人站位和腰刀所向,就似拱卫着领头两人。
领头的一是位女将,黑色大氅下高挑的身段配上红色软甲和短深衣,尽显英姿飒爽。
“这个宁仁有点意思啊!两次灵武者下界居然都牵涉其中,现今看来更是因施家那位双灵圣脉得了不小的机缘。”
女将身侧,一脸仰慕的少年校将接口道:“芸姐姐,您的意思是鲁三胖被废是因为这个宁仁?可是他现在也死了啊!”
“谁说他死了!不过昏迷罢了!”
“这小子死活不论,毕竟我们是为鲁三胖来的,可他现在已经废了,这名额是不是随意填补一个,否则得被其它副统笑了。”
女将冷冷盯了他一眼,直让他惶然低头。
“诛妖卫要的是战士,不是阿猫阿狗。你要再这么胡言乱语,就滚出我的统队。”
说完这话,女将回望了血笼一眼,然后转身隐入角落的黑暗之中。
“把宁仁带走,顺便让施家断了念头。就说双灵圣脉若要复仇,自有诛妖卫孙芸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