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初记事起,她就知道林肖是谁。
幼儿园时他是班里最调皮捣蛋的孩子;小学时他曾经三次因为没打扫卫生而被通报批评;初中时他开始上进,名字待在光荣榜的前几个位子;高中的时候他选了理科,获得过物理竞赛一等奖;大学的时候他当了班长,有了女朋友。
而程初始终都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子上。
幼儿园她是他的同桌;小学他被通报时她就站在下面的第一排;初中她的名字一直和他待在一张纸上;高中她在他隔壁的班级;大学时她终于又成为他的同班同学,为了他咬牙参加长跑比赛,在她努力冲刺的时候,却看到他背着一个女孩儿神色匆匆地离开田径场。
小时候她最爱看的电视剧是《恶作剧之吻》,傻傻的湘琴一直都是她前进的动力,可是湘琴多幸福啊,她最终得到了直树。但是林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她还念着林肖,林肖还念着唐岭,逃不开的只是一个爱字,都是自己求的,谁也不打扰谁,谁也不亏欠谁。
夜晚的风总是很凉,他们一起在海边遛狗,一不小心又提到了唐岭。
“说说呗,你们怎么分手的,那个时候还真是羡煞旁人啊。”
林肖一笑,翻身坐上护栏,“还能怎么分的,就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呗,毕了业才知道,在生活面前,爱情简直不堪一击。”
“我其实想不到你们会分手。”
“谁也想不到啊”林肖叹口气,“最后两年里,我们几乎分了一千次手,难受过,心痛过,却从来没有认真过。所以到底为什么分手也记不清了,一大堆稻草摆在面前,分不清哪一根才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初感慨,“你为了她来了深圳,又为什么不最后努力一把。”
夜色更浓了些,林肖没看她,耸耸肩“你知不知道,唐岭去了青岛。所以说,我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
他们在深夜的海边听潮起潮落,背后是汽车的鸣笛声,在这样的夜晚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都有自己要赶的路。
程初扬起笑脸,“没关系,你值得更好的人,我陪你等。”
忘不了就慢慢忘吧,我也忘不掉,但我会努力去忘了你。
林肖再一次见到唐岭是在大学聚会时,来的人并不多,其中就有她。
唐岭还是偏爱白色的雪纺裙,但终究还是和初见时不一样了,微隆的小腹提醒着林肖,他爱的女孩已经快要做母亲了,而爸爸却不是他。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伪装都只是自欺欺人,当再次遇见,看见她的一颦一笑还是会溃不成军,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再装呢?
林肖转身出门,在场的人都知道曾经他们是一对,有几个不知道实情的现在还以为唐岭肚子里的孩子是林肖的。但看着林肖甩门而去,程初小跑着去追,再看看紧抿着双唇的唐岭,似乎懂了。
那天林肖在酒吧喝了很多酒,程初始终陪着他。
他又想起记忆中那个女孩儿的模样,白裙飘飞,然而如今的她却真的要成为他的回忆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计划过将来。”林肖有些醉了,拉着程初掏心窝子,“她说要养只大狗,就养白色的萨摩耶,她喜欢白色,她还说萨摩耶总是在笑,看着它心情也会好,你知不知道?”
“嗯”
“我养了狗了啊,白色的萨摩耶,叫妞猪,你见过了吧?”
“嗯”
“可是……”林肖终于忍不住,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带着哭腔说:“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走了啊?为什么啊?”
程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拿起面前的酒狠狠灌了一口,心情烦闷。
过了半晌,林肖叫她“程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还是让程初心头一跳,这好像是林肖第一次正经叫她的名字。
“程初,你知道要怎么忘了一个人吗?”
“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程初想。
最后,林肖终于喝趴下了,程初盯着他的侧脸,笼罩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很是脆弱的神情。她撑着头看了会儿,低下头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喃喃道:“过了今天,我们一起做一个全新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