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卢宏平?
听到这两个名字,卢成武感觉自己正在无限接近他所渴望触摸的真相。
“宋姐姐,你问问陈队,之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卢成武显得特别激动。
宋洁看着卢成武急切的眼神,心底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酸楚。
宋洁那双深邃的眼神再次看向陷入回忆中的陈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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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从旧屋离去后。
陈队无时不刻地想起母子三人,他的耳边甚至回响着薛梅太过平静的那句话:“谢谢您,您对我们一家有恩。“
陈队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他拼命地打听着这一家的情况。
终于在他坚持地询问中,一个大爷告知他:“这个薛梅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天,莫名其妙地怀孕了。“
大爷说完后便闭嘴不言。
陈队恍然大悟。
二十多年前的社会风气十分保守,青年男女在街上牵牵手都会被老人们骂伤风败俗更别提薛梅这种情况?
更何况这件事还发生在一个封闭的小镇?
难怪所有人提起薛梅都一脸不屑。
那卢宏平呢?卢宏平到底怎么和薛梅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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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卢宏平案的第七天,由于当时办案手段十分有限,加上卢宏平的前科,还有那众多的“人证“。
卢宏平案的三个涉事保安被初步定性为:由于正当防卫导致的使人致死。
换句话说,即使对他们进行审判,最终的判决也是非常轻的。
判决下达后,卢宏平便坐实了盗窃犯的罪名,而这罪名刺激了G镇人们的神经。
这天陈队正在街坊间走访,他从未有如此的渴望想知道一个人的过去。
就在陈队和一名中年妇女攀谈的时候,院外响起了一片喧哗。
陈队的思绪完全被打乱,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小偷的妻子给小偷下葬了。
陈队本能地反应主角是薛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薛梅这是干什么?这是薛梅会做出的事情么?
陈队扔下中年妇女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小院,陈队就听到街道上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竟好似G镇所有的人都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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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薛梅虽然憔悴,但她不再像陈队那天看到的那般满身尘土,她好似极认真地把自己梳洗了一遍。
薛梅拉着一个用衣柜做成的“棺材”,这个“棺材“放在一辆板车上,两个小不点在板车最后满脸惊慌地推着。
薛梅昂首挺胸地走在街道中央,因为板车的重量使得她时不时要放下停顿一会。
街两边的人不时指指点点,他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自己知道的奇闻异事。
薛梅从容不迫地走着,陈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表情能够如此地坦然,他也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中闪着如此沉重的坚决。
也许是被薛梅的神情刺激了,从街边冲出一个妇女。
这个妇女还未站稳便大着嗓门问道:“哎哟,瞧你的样子还挺得意,你到底拉着谁啊!”
“我丈夫。”薛梅平淡骄傲地说道。
“啊,就是那个偷东西不成,反被我老公打死的小偷?”女人故作吃惊。
薛梅的眼里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她抓着板车车把的双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仅仅片刻薛梅便咬着牙生生吞下了愤怒,她抬起头看着女人的眼睛。
薛梅郑重地说道:“我丈夫就是你们说的小偷。”
女人再没想到薛梅会用这样的态度说这些事情,她本就十分生气,她站出来的目的就是让薛梅流泪,让薛梅伤心的。
女人不甘心,她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嫁的人是小偷,那你就是小偷的老婆,你的儿子就是小偷的儿子?”
薛梅坚定地点着头:“是!”
薛梅昂着头看着女人说道:“我丈夫还等着我下葬,请你让开。”
女人惊讶得目瞪口呆,这个人还是那个她印象中的薛梅吗?她刚刚的刁难不仅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她感觉自己在薛梅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
女人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你这个小偷丈夫不仅差点害我老公失业,还把我老公打伤,现在还弄得像英雄下葬?!”
薛梅依然骄傲地昂着头,她举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说道:“请你让开,等我安顿好后随你处置!“
女人彻底被吓住了,她大大张着嘴站在那里。
两个小不点看着母亲的样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薛梅头也不回地高声说道:“儿子们,学学你们的爸爸,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她转头看着女人和街上围观的人更加坚定地说道:“儿子们,就算所有人都说你们的爸爸是个小偷,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两个小不点咬住自己的嘴止住哭声,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母亲,这个隐忍而又坚强的女人从此永远留在了他们的心底。
他们看着母亲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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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
卢成武已经泪流满面,杜桦磊低低地叹着气,宋洁甚至带上了哭腔。
就像当年的陈队。
陈队看着薛梅拉着板车带着两个孩子独孤地往镇外的空地走去。
本来那天的天色便不太好,果然不一会儿天空便开始飘起绵绵细雨。
太阳渐渐地被厚厚的云层遮盖起来显露出一片黄铜般的颜色。
G镇的街道突然变的非常安静,街边的人们好似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周围的气氛甚至让人感到死寂。
此时人们感到雨丝飘落,他们渐渐散去。
整个过程安静而且沉默。
陈队看着孤独的母子三人无助的背影,陈队恨不得扔下一切,只要能够保护他们就好。
陈队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散去,他远远地跟在母子三人后面。
雨越来越细也越来越密。
薛梅三人独自向前走着,一路上只听见板车木轮的滚动声和弱不可闻的雨声。
在离开G镇的主街后,也许发现周围已经不在有外人了。
陈队听到前方传来母子三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队的眼框也红了。雨落在了他的脸上,有些雨滑进了他的嘴里,咸咸的。
这时陈队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如同母子三人一般心都碎了。
哭声持续了一路,直到坟地特有的泥土味充斥在母子三人的鼻子中。
薛梅用衣袖抹抹自己的眼睛柔声对两个小不点说道:“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