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项赛事开展以来,整个草原无不是热闹非凡。我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从夜间到白天都有着不同的风味。
随着号角呜声一起,鼓声点点,震动四方天地。好似战场一般厮杀开来。
“哥哥!是哥哥!”华英激动的尖叫,紧抓着我的手臂道:“阿欢,你看你看!”
她虽然是在同我说话,目光却落在远处策马的身影。
人声鼎沸,呼叫不止。周遭一切仿佛都静止,伊稚斜手挽缰绳,身体前倾,好似随着那匹黑马,刺透空气,直达云霄,从未想过他如此英姿飒爽。
伊稚斜与于单二人策马在前,你追我赶,不分伯仲。脸上都挂着必胜的决心和勇气,马蹄跨越一道又一到栅栏,飞跃小坡障碍。
我的心随着马蹄越发快速紧张起来,好像踏在心上一般。
忽然,只听一声惨烈的嘶鸣,“啊——”尖叫声也随之从我喉咙发出,我颤抖的捂住嘴唇。眼见着伊稚斜胯下的马匹未能跨过高高的障碍,尖锐的木桩头划过马肚子,连带着伊稚斜从半空中跌落到一边草地。他很快从地上站起,眼中闪过冰凉与怒意,快速抽起腿边的金刀插入马首处,瞬间热血滚滚。
其他人跨马侧身而过,想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屡见不鲜了。
“阿欢,你……你怎么哭了?”阿伊丽拉起我的手,诧异道:“呀!手怎么这样冷?该不会是病了吧!”
我这才发现双手颤抖,冰凉的泪水早已弥漫指尖……
远处被伊稚斜斩杀的马还倒在地上抽搐,一地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执北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拒绝,接着一瘸一拐离开了。
“我们回去吧。”我唤了阿伊丽回去,还是忍不住蹲在草丛便吐了半天。
我呆坐在屋内,看着烛火被营帐之外的西风吹的一闪一闪,直到阿伊丽走进来,方才发现夜已经来临。“阿欢,吃点东西吧。”她端详着我的脸色,小心将肉羹放到矮桌之上。
我回过神来,紧了紧袖中的小瓶,道:“先放着吧,我出去透透气,你不用跟着了。”
夜风生寒,我紧了紧衣襟,拥着手臂走到一方华丽的营帐之前。
“安姑娘。”执北拱手而立。
我瞧着帐篷内闪烁着灯光,问道:“他怎么样了?”
“巫医已来看过,王爷并无大碍。”
“那就好……”
我正准备走进去,却被执北伸手挡在门外,低声阻止道:“安姑娘!”
我诧异望着他:“怎么了?”
执北并未言语,只是瞥了瞥一侧的侍女。我这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云珠儿身侧的奴婢,瞬间便了然。
突然,里面传来嬉笑之声。
“王爷又取笑珠儿……”
执北颇为难道:“这……”
我强笑了笑,将手中的白瓷小瓶递给了她:“无妨,我也没什么事情,这药你替我一会交给他吧。”
“是。”执北拱手道是,眼睛目送我的背影好似添了一分同情。
倒叫我不知是何感想!一步步往回踏,脚步比来时更沉重三分,心里也不知为何苦涩许多。
原来,我这担心真是多余的很。如今他美人在侧,舒畅快意,无比轻松,什么马场落败想必也早已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不觉就回了房内,卷起棉被就睡了起来。
梦里,身上好冷,使劲想把被子拉过头顶,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要和我拉被子。再定睛一看,却是云珠儿使劲抢我被子,我对着她是又骂又踹,却还是抢不过她,只见她变成了我两倍大,没办法我只能对着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任凭她哭叫,就是不松口,咬的那叫一个爽啊!
“你是狼生的吧!怎么睡觉都咬人。”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愣了半晌,这梦咋这样真实!
“快松口,再不松口本王就不客气了!”
怎么有伊稚斜的声音?
猛地一睁眼,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啊!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尖叫着拉着被子抱住自己,夜里虽有炭火余温,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他见我如此模样倒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三分嘲讽道:“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这般惊慌做什么!”
顿时脸色微红,气愤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被你碰过了!”
他斜眉一挑,嘴角玩味扬起:“看来,你挺失望的,那……我们今晚就……”说着就伸手来揪我的被子。
我气愤的与他拉了起来,没办法只能捏起他的手张口就是一口!
“嘶!”只听他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安静地随我咬。
“牙齿不痛么?”声音出奇的温柔,我也无趣,便松了口。
宽厚的手背两道深深牙印,已经发红了,他竟然哼都没哼一声!
诧异之余,没好气道:“本姑娘牙口好得很!”刚好对上他带笑的眸子,好似在看一幅画般安静温柔。
我披上外衣走下榻,倒了炉上一杯温水,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来吵我做什么!”
“本王腿今日受伤了!”
“嗯。”活该!
“现在还痛得很。”
“嗯。”怎么没痛死你!
“你来找过本王了。”
“嗯。”你还有脸问!
“今日我见你哭了。”
“嗯。”关你屁事!我诧异一愣!心里咯噔一声,举杯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他竟然看到了,那么远,他怎么会看到呢!除非他是千里眼,
他看着我的眼,问道:“你在为我担心?”
我手一抖!杯中茶水顿时泼出。又被他紧紧握住,“你在为我担心!”这次是无比的肯定!眸光那样好看,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欣喜。
我连忙抬眸辩道:“我没有!我是被吓的!”脸却早已涌上热红。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落泪,既然没有,那你为何为我送药,你说啊!”
一连几个发问惊得我小心脏一跳一跳的,暗自咽了口唾沫,定下心来气定神闲道:“我这人一向好多管闲事,更何况我在这儿吃你得住你的,自然要殷勤一番,也算报答你救我性命供我吃喝的恩情!”
他抓住我手腕力量紧了几分,一张脸霎时黑如锅底,沉着嗓音问道:“你便是这样想的?”
我咬了咬牙,点头道:“是。”
他冷声问道:“你确定这是你心里想的!”
“千真万确!”
“要报恩?那好,我就给你机会!”哐的一声!面前的矮桌被掀翻在角落。
温热的吻印下,我便知我输了。以往的暴戾强势却辗转成了春风微雨,温软的唇像陈年的酒香,碧水临风,肆意微醺。我的心也如同干涸了多年的沙漠一般被一场甘霖迷蒙住了双眼。
半晌后,他埋在我的耳边轻声唤了一句:“阿欢。”如蚊蝇声般低小,唇缓缓勾动,我知道他笑了,可我却莫名其妙的想哭,心慌意乱。颤声推着他:“你……你起开”
“……”
“你压到我了,你、你起来。”我依旧做着毫无力量的反抗,却只听他低嘶一声,道:“起不来了……”
我疑惑:“嗯?”
他这才抬起头来,眼睛带着笑意望着我,语气十分委屈道:“脚痛……”
我不禁愕然!他竟做出如此幼稚的姿态!我再无心思考一直骁勇的左谷蠡王为何在小小的马场上令人大失所望,也不想我自己对于他究竟是喜欢多还是厌恶多。却只真切感受到那颗心,隐隐有了慌乱的快乐。
适夜,我为他上了药,几番催促他仍然不肯离去,非要我入睡才肯走,无奈之下只得随他,便闭上眼睫装睡,始终睡不着。偷偷睁开眼缝瞧着他拿着一卷我平日看的话本子,闪闪烁烁的光火之下他的脸暖意融融,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朝我往来,吓得我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耳边好似听见几不可闻的笑声,只听他放下话本的声音,道:“阿欢?”
我闭紧眼睛装睡。
他掖了掖我的被角,气息缓缓靠近,在耳边缓缓道:“早点睡吧。”
气息温暖撩人,我强忍着没骂人,心却扑通跳着。只听见他起身的声音,脚步声,掀帘声,又不知与门外的人说了什么……
渐渐地终于归于平静,只听见风掠过草原的花草,帐篷。
原本困乏的感觉一扫而空,脑袋一场清醒,脑子里全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迷惑、困倦、担忧、甜蜜、快乐扑面而来,五味杂陈的心绪扰的我心绪不宁。
夜深深几许,灯影重重也终将寂灭,天将大白之时方才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