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在这里缓缓地睁开了眼。
头很痛,鼻子很酸,眼睛很酸。
床边,冯叔焦急的目光从模糊到清晰的映入我的眼里,看见我醒了,他忙得开口“安适,怎么样,还难受么?用不用叫医生?”
我看着他,摇摇头“冯叔……”我犹豫了一会“谁救的我?”
没错,我恨那个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会就此解脱,然后再也不用陷进这世俗的纷扰。
可这个人……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在我飞身而下的时候,那个随我一起飞下的人。还有那抹照在我与他身上的阳光。
冯叔眼里忽然有了泪光,那是一种庆幸,他说“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很帅”
我将手放在心口上,看到一阵一阵有力的跳动,那是我父母所给我的。
不知不觉,悲伤再次袭来,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掉在床上。
怎么能不去想呢?那是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至亲的人啊!
这时,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伴随着脚步声,向我越走越近。
白色的体恤,天蓝色的牛仔八分裤,一双白色的休闲鞋,还有一张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帅气的脸。
那是一个眉眼间带着清冽,目光中藏着深海的男人。
他的笑可以像阳光,他的嘴角可以挂着开朗。
我猛然想起班达口中的老友,目光中有着故事的男人。
他的身材正好,一米八多的身高,宽阔的臂膀好像承受过不少考验,他的身材并不厚实,反而有些单薄。但修长的腿,每迈一步都极其稳重。
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映在他咖啡色的头发上,伴着他眼角的温情,他嘴角的笑意,显得很暖,很暖。
他走到病床边,扔给我一本书:《活着》。
冯叔看见他以后,眼角的笑意就更明显了说“就是这个小伙子,他救了你。”然后转头冲着那个男人说“刚才去换衣服了啊?”
那男人带着嘴角的笑,冲着冯叔点了点头,说“是啊,毕竟雨后还是挺凉的。”
他不仅眉眼间是清冽的,还有声音。那声音极尽的温柔,还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沉稳,还有着青春微退去的清凉。
我怔怔的看着他,随后,目光里渐渐的有了怨恨。
是的,我不得不再一次说,我恨他。
冯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那本书。不知寻思着什么,突然说“安适,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我盯着冯叔几秒,点了点头。
冯叔出门时,还和那男人笑了一下。那男人也回了冯叔一个微笑,不得不说,那男人的笑容,真的是沁人心脾,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那男人就那样看着我,目光轻柔如水,嘴角的笑像新的希望。
他张口,用那清冽的声音说“你好,我叫弗骅。”说完,依旧看着我。
我死死的盯着他,语气平静,但目光中总有一种戾气“哪个弗骅?”
他挑了下眉,从床边的柜子上拿出了笔和纸,手腕动了动。一张带着苍劲有力的字体的纸,递到我的眼前:弗骅。
他的字就好像他的人,清冽,刚劲。
我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那本《活着》说“我叫董安适。”
弗骅没有像我一样为难的问我的名字是什么样的,他走到冯叔刚才的位置,依然笑着说“安祥舒适……名字不错!”
我拿起那本《活着》,并问道“为什么救我?”
我想,这应该是每一个想要轻生的人在被救赎之后都会问的问题。
他看向我“因为我想救你。”我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很认真,甚至收起了嘴边的笑。
我目光中带着探索的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他嘴角和眉眼处突然又有了一股笑意,但却没有真正到达眼里“对,就这么简单。”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就像空气都凝固在我们之间。
“嗤。”我突然笑了,带着一种轻蔑。
弗骅又说“你很漂亮。”他挑着一个眉毛看着我“可惜,有些不近人情。”
“我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近人情。”说着,我将手中的《活着》,扔回他的怀里。
他把书接住,又笑了。就像一个活在时光缝隙里的男子,眼中有故事,却总想用笑容来掩饰一切。
“死了的人已死去,活着的人继续好好的活着。”他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然后摇了摇手中的书,转身走了。
我没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猜,他应该是想让我活着吧。
直到后来,我在一个书香味浓重的书架上拿出这本《活着》。
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里面有了一个明信片,上面是弗骅那清冽的字体,写着今天与我说的话:死了的人已死去,活着的人继续好好的活着。
那阵是下午,阳光暖得就像冬日里的热咖啡,我看到下方的署名:致董安适。
缘分可能就是在这时生了根发了芽,我们一直走到彼此人生的交点。以至于我每每在梦中,总能梦到那天长桥之上弗骅与我一起飞身而下的身影,还有他眉宇间那抹焦急与心痛,清晰到让我以为梦境和现实是不是真正的重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