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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悬一线

完了,这下可真是要自作自受了。好你个段禽兽,本姑娘貌美如花、如花似玉,亏你也下得去手!疯便疯了,本姑娘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一根毫毛的!段思兀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饶是他俊朗非凡,亦让姚云夕恨得牙痒痒。

姚云夕在暗处翻转手腕,默念心法令精气逆行,剑指在腰侧一点,药丸被强行返入口中,压在舌下。一股血气也顶上喉咙,被姚云夕强压了下去。

她姚云夕可不是好欺负的!姚云夕忽而手脚抽动不止,一头栽下床去,在落地的瞬间顺势将药丸吐到床下。方才倒行的血气因剧烈的颠簸又翻涌而来,她也不避讳,任它顺着唇角四流。

白獐见姚云夕脸色苍白如纸,恐她性命堪虞,欲上前探看,不料姚云夕的脑袋竟向着他的下巴直门直路地撞了过来。白獐本能退避。姚云夕得了空子,灵巧地左躲右闪,穿过众人,冲出了销魂殿。

青鬼即刻便追了上去,临出门只听得段思兀清风拂过般吐出六个字:“引她去‘沧海阁’。”青鬼脚下一顿,点头应是。

逍遥居中之人俱是飞檐走壁的高手,青鬼、白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青鬼,身法如电,鬼影神步,要追上不识路途、似无头苍蝇乱撞的姚云夕自是不在话下,她却好像猫儿戏鼠,追得时疾时缓,忽左忽右。

姚云夕避得憋闷,又不甘狼狈,奔行愈发轻快,直奔逍遥居最高处——沧海阁。

沧海阁并非阁楼,而是一座九层八角玲珑塔,塔身肃重硬朗,黑漆青瓦,朱红塔柱,处处彰显出非一般的威压感。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压抑。

姚云夕顾不得许多,她早已觉察青鬼有意把自己逼至此处,可眼下这条路她非走不可,或许这是她脱身的惟一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

疾行几步来至塔下,姚云夕驻足看去,只见大门左前方一块石碑,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八个大字:曾经沧海,有招无敌。

姚云夕思而不得其意,正暗自揣度,却见沧海阁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姑娘留步!”青鬼也自身后追了上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姚云夕不假思索便闪入塔内。

一入塔门,大门便啪的一声突然闭合。

沧海阁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余窗口映入的一线光明,斜斜地投射在姚云夕的脸颊、眼眸。

姚云夕定定地站立在原地,双耳仔细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她直觉在这黑暗之中还有一人,且正用探究热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人身上自带有一股绝世高手的威势,叫人似心头压了块巨石,压抑难耐。

青鬼诱她前来定然有所图谋,即便不为取她性命,脱上三层皮也未为不可。

静,极静,落针可闻。四下空气都仿若凝结一般。姚云夕屏息以待,宛如猎豹蛰伏,伺机而动。

“我当那段爷又寻来了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哼。”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沧海阁内。

“晚辈明月山庄少主姚云夕,见过前辈!”姚云夕打得如意算盘,明月山庄总领天下兵甲,但凡江湖中人,皆要卖它几分面子,如此一来,是友便皆大欢喜,是敌嘛,也要掂量掂量再出手。

单凭那一声轻哼,姚云夕便可断定这声音的主人必定是位不世出的高手。若非有着强劲浑厚的内力,又对这内力拥有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如何能让人听声而不辨其位?

敌友未辨,礼仪先行。姚云夕一面小心提防,一面恭敬道:“晚辈误入此地,无心冒犯,还望前辈见谅!”

“哈哈哈......”那声音的主人忽然不住狂笑起来,笑声夹杂着内力向姚云夕袭来。姚云夕防御不及,立时喉头一甜,嘴角缓缓渗出一线血红。她忙点了周身几处大穴,运功抵抗,奈何那人下了死手,二人功力又相差甚悬,姚云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忍不住出口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前辈何必对云夕痛下杀手?”

“姚清远那老东西的女儿,只这一条也够你做我这掌下亡魂了。”眼前隐约一个黑影闪过,姚云夕忽然胸前一痛,身子似断了线的纸鸢斜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亏得老东西尽得师父真传,教出来的女儿却如此不堪一击。”那人轻蔑道。

“家父早年遭奸人陷害,”姚云夕补了一口气,继续言道,“早已武功尽失。”

“哈哈......倒是省了我许多力气。我便先杀了你,再找那老东西算帐!”说罢又攻上前来。

姚云夕已稍事调息,强撑起身体与那黑影缠斗起来。

那人不知习的哪家功夫,近取远攻,招数变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姚云夕不擅赤手空拳,不多时便受了两掌,经脉受损,连连倒退,靠倒在墙柱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团血雾。

黑影收势回身,长袖一拂,塔内的蜡烛忽而俱被点燃,一瞬间阁内亮若白昼。烛火麟麟,光芒刺眼,姚云夕不适地阖眼,好一会儿才看清这位非取她性命的究竟何人。

这黑影竟生着一副桃颊杏腮、鹤发童颜的美人脸,只是他声音粗犷,身材粗壮,哪里像个女人?分明是条孔武有力的大汉。当真叫人好生奇怪,江湖上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姚云夕只提着一口气,呼吸都格外费力。她打量那个“怪人”的时候,“怪人”也在打量她,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顺着柱子慢慢滑坐至地面。

四目相对。

姚云夕心想此人狂妄自大,硬碰硬定讨不了便宜,不妨先示弱于他,随机应变,再令图出路。打定主意,姚云夕眸中突然酝出泪意,举起手臂挡在头顶上,惶恐不安地叫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前辈饶命啊,饶命啊,前辈饶命......咳咳。”手臂挥舞间,自右耳耳珠上取出一小粒药丸,偷偷服下,惨白如纸的脸顿时回复了几分血色。

“怪人”见姚云夕这般狼狈讨饶,不禁哈哈大笑道:“如此奴颜婢膝,今日我便大发慈悲,替老东西收了你这不肖女儿!”眸光霍然凌厉,杀意渐浓。

姚云夕暗叹不妙,忖道:这怪人八成是父亲血海深仇的仇家,断不会轻饶了我,如今外有青鬼,内有“索命鬼”,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姚云夕眼尖地瞥见那怪人身后有一扇虚掩的窗子,眼珠咕噜一转,当下有了计较。她高声道:“前辈莫要杀我!前辈若不杀我,晚辈愿献上神兽鼎,助前辈称霸天下!”

怪人一听“神兽鼎”果然神色骤变,眯缝起美眸,轻哼道:“女娃娃休要胡说,神兽鼎不过是江湖传闻,我黄老怪可不上你的当!”黄眼神眼神闪烁,分明已经上了钩。

姚云夕暗自嘲笑道,任他是绝世高手也抵挡不了神兽鼎的诱惑。她接口道:“晚辈若有半句虚言,甘愿死在前辈神掌之下。”

“谅你也不敢作怪!”黄老怪轻蔑道,模样甚是得意。

“前辈若肯高抬贵手,放云夕一条生路,云夕这便将神兽鼎的下落告知前辈。”

“老怪岂会将尔这等无名小卒放在眼里!”黄老怪嗤笑道,话音一转,斥道:“神兽鼎现在何处,还不速速讲来!”姚云夕已受他三下还魂掌,必死无疑,神兽鼎下落换她多活几时,何乐不为?

姚云夕假意谨慎地四处张望,实则调整身姿,以便逃跑。

她低声道:“前辈能否附耳过来?”说着向黄老怪使了个眼色。黄老怪也惟恐这机密被旁人听了去,略有迟疑,还是凑将上去。

姚云夕用力昂起头,在黄老怪耳边哑着嗓子道:“神兽鼎现在......”长袖一扬,错开黄老怪,几个踢腿跃至窗边,一头扎了出去。

黄老怪心知上了当,随即追了上来,见姚云夕跳窗,脚步突顿,禁不住大笑道:“老东西,不必我动手,你女儿今日也必死无疑!哈哈哈......”

逍遥居三面环山,背靠万丈悬崖。沧海阁所建之处正是这悬崖边缘,是逍遥居最为高险之所在。姚云夕一跃而下,直顺着崖壁笔直下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又料想得到窗外竟是这样的光景?

崖风凛冽,直吹得姚云夕睁不开眼。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她勉强将双眼拉开一条线,向下望去。身下乌漆墨黑,深不见底。崖壁光滑如镜,连一处可以借力的突起都没有。

姚云夕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俱都疼痛无比,眼皮渐阖。想不到我姚云夕竟会命丧于此,若有来世......

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姚云夕便已昏死过去。她的身体仍兀自下坠,速度更甚方才,落向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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