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方放好弓箭,点头为礼道:“请将军为末将掠阵。”
说罢一催坐骑,缓步出阵。
身着光明铠的将军望着赵定方的背影道:“此人倨傲骄狂,面圣之时挺立不跪,不敬君王。我听说他在赤霄山时曾醉酒冲撞荣王,还与上官将军交手,简直无法无天。将军为何要用他?”
“他是昭王的枭骑,深入黄泉林数百里,与神族斥候交战,锋利如发硎之剑”沈青天道:“羽林卫中将星如云,久在皇城之中,生活安逸,沾染暮气,再锋利的剑也会生锈。我找他来,是做磨刀石,磨一磨羽林前军的将士们。”
身着光明铠的将军道:“将军,我看此子面善心狠,潜藏杀气不在眉宇不在手足,而在字里行间。如此年纪,既不示弱于人,亦能藏锋不露,请将军慎用。”
“宋中,神兵利器非凡物可比”沈青天道:“必不能为庸人所用。”
宗延术策马在百步之外站定,那匹白马与焚天一般高大,神骏之态不相上下。
赵定方勒马站定,看到那只提着方天戟的右手带着银丝手套。
鼉鼓声响起,白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赵定方端坐在马上,枪交左手,右手画了一个圆圈,虚空中出现一个火焰圆环。
纪王纵马狂奔,白色战袍飞舞如旗,露出一身银色铠甲,和腰间悬着的一根白玉短棍,长约五尺,棍上雕着七条螭龙。。
这身铠甲制式与赵定方见过的霖骑军、羽林卫、城卫铠甲皆不同,倒是与宗戎那身神族铠甲类似。
赵定方右掌在火焰圆环中猛地一按,火环化作一道火柱,势若雷霆,迎面击向纪王。
“看”沈青天对宋中道:“他的锋芒!”
火焰如龙,气势汹汹,羽林卫的战马为火龙气势所惊,纷纷发出不安的嘶声。
宗延术的那匹白马却对火龙视若不见,迎着火龙发足狂奔。
火龙飞至宗延术身前五尺时,左手一招,飞舞的白袍逆风翻卷,挡在宗延术身前。
火焰击在白袍之上如狂浪扑击岩石,崩碎四散。
那匹白色战马长嘶一声,顶着烈火狂奔,火焰竟不能伤。
一个不详的念头在赵定方心头闪过:神族铠甲。
宗延术身上的铠甲虽与宗戎在盈关与赵定方激战时所着铠甲有诸多不同,却绝非人族铠甲所能比。白色战袍似乎是神族以天工之术所造的碧水琉璃,水火皆不能侵。
箭极原之战中,赵定方射死的堕落神族铠甲均为罡玉所做,人族刀剑和箭镞极难穿透。而宗戎和宗延术的铠甲,比罡玉铠甲更胜一筹。
赵定方收了火术,一带马缰,迎向宗延术。
白马势若奔雷,焚天跑的并不快,马上的赵定方单手持枪,看似漫不经心。
两马即将错蹬之时,宗延术忽地勒住白马。
白马生生刹住,人立而起。
宗延术脚踩马镫立起,双手握着方天戟,将长戟在头顶舞成一团光轮。
白马前蹄落下,宗延术手上的光轮乍收,方天戟化作一道凌厉的银弧,对着赵定方当头劈下。
白马人立时,赵定方双手握枪,此时双臂一振,长枪斜斜挑起。
枪尖刺入方天戟月牙与枪杆之间的缝隙,顺势一压,枪戟绞在一处,两个枪头同时触地。
两马错蹬,二人相距不足六尺。
宗延术右手单手持戟,左手握住玉龙棍一端,反手一拔,手上多了一道寒光,飞斩赵定方。
赵定方亦腾出左手,以掌为剑切在寒光边缘。
宗延术左手上的是一柄五尺长的软剑,赵定方的左掌切在剑脊上,不料剑尖如灵蛇之芯,抽在赵定方脸上,虽未留下伤口,依然火辣辣地疼。
校场正北,皇帝对上官隐道:“上官将军,你以为胜负如何?”
“纪王是羽林卫中少有的勇武之将”上官隐道:“这一回合,赵定方略输一招。”
皇帝道:“朕问你二人最终胜负。”
上官隐道:“赵定方。”
“唔?”皇帝扭头看着上官隐道:“你如此肯定,难道与赵定方交过手?”
“因为末将已经胜了一局”上官隐道:“自沈将军主持羽林前军后,羽林前军与威武卫比试,从来都是平局。沈将军不会出差错。末将并不知道赵定方武艺术法境界如何,但末将信沈将军。”
皇帝微微点头,扭头盯着校场中的两骑。
赵定方策马奔驰近百步,拨转马头,与宗延术之间距离两百大步。
两人遥遥站定,宗延术将螭龙剑插回剑鞘,单手持戟,下巴微微扬起,望着对面的赵定方。
这一次,赵定方一夹马腹,率先冲锋。
宗延术双手持戟,催马迎向赵定方。
一黑一白两匹神骏疾若流星,转瞬便冲到面前。
宗延术挥戟横扫,赵定方仰面倒在马背躲过,二马刚一错蹬,焚天忽地人立,赵定方与焚天人马合一,犹如一张黑色铁弓,将手上的长枪如电射出!
宗延术只来得及横戟当胸,枪尖刺在方天戟的银色枪杆上,枪杆弯成半月之形,堪堪点在宗延术的胸甲上。
赵定方欲再发力,枪势已竭。
焚天前蹄落地,又向前奔去,枪尖与枪杆分离。
“好枪法!”皇帝对上官隐道:“沈青天果然会挑人,赵定方这一枪可与赫连新月比肩。”
“陛下”上官隐道:“若将赵定方换做赫连将军,纪王殿下恐怕已经被击落马下了。”
皇帝正欲开口,一骑疾驰入校场,直奔皇帝身边的宗孝廉,骑士在宗孝廉耳边耳语几句。宗孝廉脸色微变,对皇帝道:“陛下,赵相在洪恩殿南阁外等陛下。”
……
第三个回合,宗延术纵马冲来时,赵定方将长枪向地上一顿,钉在地上,张弓搭箭。
白马神速,宗延术转瞬便到百步之内。
弓弦声响,惊沙箭去若流星,从宗延术肩头飞过,钉在上官隐身后的大旗上。
场上登时一片惊呼,威武卫有数十骑挺枪围向赵定方。
宗延术带住马缰,举手制止挺枪前来的威武卫,那件白色战袍忽然从肩上脱落。
宗延术将落在马背上的战袍拿起,抛给一名神武将军,对赵定方行了一礼。
赵定方收了弓箭,恭敬抱拳回礼。
赵定方看着宗延术在威武卫的簇拥下回到本阵,再看那面大旗,旗下的上官隐对赵定方微微颔首,旗下已经失去了皇帝的踪影。
赵定方提枪拨马回到羽林前军阵前,对沈青天道:“沈将军,幸不辱命。”
沈青天道:“我已向圣上进言,将你调入羽林前军。我知你在昭王帐下本是枭骑,入得本将军麾下,做先锋如何?”
“承蒙将军栽培”赵定方施礼道:“遴选先锋如拔剑出鞘,将军,难道羽林卫要出征?”。
宋中沉声道:“先锋之责在破阵杀敌,安敢妄议军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定方道:“末将若不知所破何阵,所杀何人,如何取胜?”
宋中是三品将军,被赵定方这个五品骑都尉顶撞,恼羞成怒喝道:“放肆!”
“宋将军稍安勿躁”沈青天摆手道:“赵将军所问之事,亦是本将军所想之事。赵将军是本将军的先锋,本将军又何尝不是圣上的先锋。所破何阵,所杀何人,静待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