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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面圣1

古神创天地为屋宇,立寒武、归元两山为柱,苍天为穹,天顶星汉灿烂,天下平原广袤,碧水如带,偶有丘陵起伏。

相传古神创天地如凤之筑巢,为求凰耳。

日月星辰如烛火,草木禽兽如玩物,又有三种神族星散大地,面目均与古神相类,神力广大,如玩伴。天神可幻化五行,灵神可幻化万灵,神仆不善幻化,功雕凿之术。

万事俱备之时,古神尚未觅得佳偶而元神消散。

三种神族反目,爱巢遂做战场。

这是一部古书残本所载的天地开创传说。

按照此书中的说法,三种神族反目的诱因,便是天神以《归元天书》所载的造神之法,造出了古神的分身,人族。

人族寿命虽短,身存古神之性,若有机缘或肯潜心修行,神力之大,纵然天神亦有不及,而其贪欲之大,更在神力之上。天神与灵神为人族存灭争论不休时,人族聚百万雄兵,欲将三种神族一鼓而灭,自为天地之主。

人神交战之际,神族拔山为剑,聚峰为戟,不能胜。千年之后,剑戟之巅,遍是人族楼阁。

照此书的说法:寒武、归元两山之外,赤霄、御仙、群玉、晴波等诸多山脉均是神族攻击人族的剑戟。

这些山脉除了壁立千仞的赤霄山有剑戟之姿,其余诸山形态各异,山势起伏不定,毫无剑戟之形。

因此,这本残卷上所在的诸多传说没有一件被人族或是龙族的史官采纳。

倒是人族的逸闻杂记《神霄志异》中引用了残卷中的部分说法:天地本是古神造来金窝藏娇的庭院屋宇,山水美不胜收。人族身具古神之性,故而对山水美景趋之若鹜。

此处山水,指的便是御仙山。

御仙山并不如赤霄山那般高,巅峰之上也无积雪,而山中河流却远胜赤霄,横贯中原的灵水和夕江都自御仙山发源。

不过,杨雪亭在《神霄志异补注》中提到:世人皆以为御仙山景色胜过赤霄,不过是因为赤霄山地处偏远,山中人习剑养气,所传者亦是剑与气之道。剑与气之道,除去心诚,亦与天分有关,并非人人习剑养气皆可得道。御仙山则不同,山中佛寺古刹遍布,虽然法门各不相同,都是有求必应,山上香火繁盛,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口耳相传,遂以声名胜过赤霄。世人对御仙山趋之若鹜的另一个原因,除了山中景色美好之外,还有一个缘故便是此山常见皇亲国戚。

无论丰年荒年,皇室都会进山拜佛。

戚国不但尚武,于男女之事风气也极其开放,御仙山上流传着许多游山的少年因为一次邂逅,被公主郡主招为驸马的传说。

比起到赤霄山中遇剑仙,人们更乐于在在御仙山中遇皇族。

神光三十八年夏,御仙山上站满了翘首期待的人们。

千百双目光投向山下的御天城。

这些人来此不为邂逅郡主或是王子,他们在等着看两个人。

两个击杀神族的人。

御天城内。

黑缨在铁盔上披散,如岩石中开出的花朵。

金线在铁甲上蜿蜒,如戈壁上未尽的夕阳。

护腕上浮雕着凶悍的虎头,面甲上镂刻着狰狞的鬼面。

黑色的骑士与黑色战马都如石雕般凝立不动。

八千名羽林卫铁骑站在御天大道两侧,从御天城的正门一直排到神明殿前。

清风渐起,隐在铁面之后的武士闻见一阵醉人的花香。

花香氤氲中,铁面之后的武士看到对面那具狰狞的面甲也变得迷人起来。

花香来自朱氏的邀园。

邀园中名花无数,却没有一种花的香气如此令人心醉。

花下细流如镜,水底铺满七彩卵石和贝壳。

数百双****的玉足拍打着花下的水流,激起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那令人心醉的香气自笑声中来。

数百名绝色歌女在邀园中嬉戏,兰麝如雾,浩浩荡荡飘到沉静肃杀的御天大道上。

号角声自御天城外传来,如一阵狂风吹散兰麝香气。

御天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身着黑色皮甲的骑兵打着烈云之旗飞驰而入。

大理寺与朱氏的邀园一街之隔。

御天城大门打开时,大理寺天牢的牢门也被打开。

大理寺的天牢有九十九间囚室,每一间都建在地下。

此时打开的是九十九间囚室中,最底层一间。

这间囚室高约八尺,长约六丈,宽只有四尺,如一段狭长的墓道。

这段墓道的尽头放着一团茅草,茅草上盘膝坐着一个头花花白的中年男人。当天牢的大门打开时,他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黑色斗篷,擎着一支火把,走到这段墓道的入口。

“公爷”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茅草的霉气飘过墓道一般的囚室,如一阵阴风,将火把吹得猎猎作响。

“姬兴”手持火把之人的声音轰然响起:“你不起来见我么?”

坐在茅草上的中年人正是原奉国将军府三品参军姬兴,一年之前他正在赴赤霄山主持演武大会的路上,是意气风发的钦差大臣。此时的姬兴两鬓斑白,瘦如枯骨,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在深陷的眼窝中不停明灭,如两点摇曳的鬼火。

“呵呵呵呵”姬兴笑道:“姬兴生前是公爷下属,见公爷自当屈膝行礼。此处十八层地狱,姬兴是狱中恶鬼,公爷是阳间的活人,来到此处当向我行礼才是。”

手持火把之人缓缓撩开风帽,是个须眉如戟的老人。

奉国大将军,秦国公赢纵。

“姬氏正在生死存亡关头”赢纵道:“你一人之言关乎姬氏满门性命。”

“公爷”姬兴打断赢纵道:“姬兴以谋反之罪下狱时,姬氏已被皇帝满门抄斩了。只不过因为我的弟弟手中的十万铁甲,皇帝的刀还没落下来。公爷,若是此时姬兴跪地求你向皇帝说情,姬氏还有救么?”

赢纵不语。

“我在奉国府一举一动皆逃不过白衣堂的耳目,我知道的,公爷想必都知道”姬兴道:“不知王爷此来,想让我说些什么?”

“姬氏先祖以商贾入仕,族中却是将星辈出,实乃苍天眷顾”赢纵道:“如今天象有变,姬氏有灭顶之虞,老夫想为姬氏留一点念想。”

“公爷如此有心,姬兴九泉之下也当铭记于心”姬兴道:“宗氏一向狠辣决绝,连神族和三圣都不是对手,一千八百年来,宗氏一门贤君暴君无数,却从未出过有妇人之仁的君王。公爷想在皇帝眼皮底下为我姬氏留些什么念想?”

“《审鬼录》乃姬氏先祖倾尽心血所著”赢纵道:“若与姬氏同作玉碎,实在令人惋惜。”

“《审鬼录》并非姬氏先祖所做,而是姬氏先祖偶得之物”姬兴缓缓起身,铁链哗哗作响。

姬兴拖着铁链缓步走过那截墓道,口中悠悠道:“《审鬼录》乃奇人所做,尽得窥心窃欲之妙,若得此书,不但世人心思欲望一目了然,还可欺蒙人心,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公爷,此书乃是从政经商不二法宝。”

“姬氏以《审鬼录》崛起”赢纵道:“《审鬼录》却不应因姬氏覆灭而消亡。”

“不是消亡,是陪葬”姬兴道:“我姬氏累世公侯,拿一本书陪葬有何妨?”

“百年之后,世上无人知晓世上有个累世公侯的姬氏”赢纵道:“若是《审鬼录》传世,世人便知世上曾有姬氏,亦知姬氏覆灭,非因才智平庸,实乃天妒英才。姬氏先祖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姬兴已经走到囚室的门口,他抬起手将散乱的头发束到脑后,笑道:“公爷,你看姬某面容英俊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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