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进门后看见丹鲁拄着剑颤抖,嘴角留有血迹,心里坠下一阵痛,但他不善于言表,只是脸色更加凝重。
环视四周,昔日同窗的九刺客均躺在地上挣扎,白衣刺手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克倾双手握着闪光的剑在发抖。
“你怎么回来了?”丹鲁向落发问,语音颤抖。
“多撒哥叔叔说他们已经安全了,一定要让我回来。”落回话。
“猜到了,哈哈,”丹鲁面露欣慰,“老小子,终于为我着想了一回吗!”
“星兑之力,好强的力量!”白衣刺手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沐克倾,你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杀了他。”丹鲁指着白衣刺手。
落拔剑冷冷地向白衣刺手走去。
“不,你站住,落。”丹鲁依然指着白衣刺手,但是把头转向了克倾,“我是说你去杀了他。”
落收回了剑,站在一侧。
“啊~”克倾哆嗦得更厉害了。
“想为这个世界的正义作出自己的贡献,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你父亲可不想看到你这幅懦弱的样子,想要强起来,杀了他就是第一步,杀了他!”丹鲁的声音震慑到了克倾心魄。
克倾握着剑一步一步走向白衣刺手。
“来,沐克倾,把剑给我,星兑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白衣刺手声音狡诈,把手伸向克倾,另一只手在身后隐隐燃起一团火亮,在不经意间猛地向克倾掷来。
落见状,剑拔出半寸。少顷,又推回剑鞘。因为克倾手里的剑已经穿在了白衣刺手的胸膛。克倾低头闭着眼睛。
白衣刺手身体不住地震颤,身体慢慢萎缩,一缕颜色怪异的光亮从白色斗篷衣窜出,飞出了大厅,那道颜色就是他左肩上横杠的颜色。
与此同时,九刺客剑上窜出九条同样颜色的光条,随着那缕光亮飞去。克倾手中的剑也飞出去一条,然后剑上的寒光消失了。
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件白色斗篷衣。
丹鲁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腔内的鲜血从口中溢出。
落紧紧地握住了剑。
“我犯了一个错误,为了一己之私差点把这小子交给了白衣刺手,我愧对沐怀武。”丹鲁缓缓站了起来,“但是,还可以补偿。落,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舍命保护沐克倾。”
“是。”落应道。
“还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星兑的力量,足矣。无论我是否还在怀疑,幽末的影子已经出现了。”丹鲁闭眼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喊出了最后一道刺杀令:
“落,听令,刺杀令927号:目标幽末!”
“得令!”落单手拄剑,单膝跪地。
“但是你还需要去拿一把剑,现在你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举得起那把上古寒剑了。”丹鲁指着墙壁上的浮雕,“那位铸剑师是五大暮魄之一,名叫铁山,加卡奇最顶级的铸剑师,上古寒剑·落之悲恸就是由他锻造。“
落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人能够拿得起那把剑就是铁山的夙愿,他等了他已经有十四年了。
“那师父我怎么找到他,如何拿到那把剑?”落提问。
五大暮魄在加卡奇行踪不定,性格怪癖,丹鲁也只和铁山有过一面之缘。
“见到他之后大喊:天下无所殇逝,唯有落之悲恸。就能拿到剑,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那师父您呢,不带我们一起去吗?”
丹鲁喘得更厉害了,不停地狂咳血。
他的身体他最了解,心脉震损,大限已至,再活也不过是残喘拖时间而已。
“你俩赶紧走,白衣刺手已经控制了马奥里斯,”丹鲁扫视了一下,“出门后烧了这间房子,我走得不算孤单,还有这九个叛徒陪伴,”
落单膝跪地,手握着剑不住地颤抖。
“怎么还不走,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父亲!”落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了地板上。
“哈哈哈~十四年了,你终于叫得出口了吗,落?我很知足了!走吧!”
落还跪在原地啜泣。
“落,你的泪为谁而流?你的血为谁而滴?遵从你内心的正义,启程吧!走!”丹鲁向落高声发令。
落徐徐站起身,身上背着千斤重。丹鲁又坐在了石椅上,保持凝思状。同样红着眼的克倾站在门口处,落转过身向克倾缓步走去。
落每次接到刺杀令都会背过身向门口走去,这次他不知道这几步路他走了有多久,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头。最后他在门外听见克倾嘶哑的哽咽:
“丹鲁爷爷,我会强起来的。”
落用门口倒下的白衣守卫做引子,扔下了一支火把。
马奥里斯城依然分外静谧,只是执政厅的旁侧燃起了大火。有两道背影在熊熊火焰中离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后半夜,夜空爽朗起来,浓密的星星泛着光。
克倾和落再回首看时,只见马奥里斯城已远远地变成一团黑影。
一路上,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地前行。克倾温婉,此刻他最能明白落的痛楚,所以配合着他的沉默,静静往前走。落刚毅,纵使此刻心里被掏出多大一个洞,也不言表。
两人只顾往西走,在星辰下晃动着微弱的影子。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马奥里斯以西的腹地,那里是无尽的荒滩。
在一块大石旁,落坐了下来。盘腿而坐,双臂抱胸,把剑竖在一旁,头靠在石头上说道:
“我们睡一会儿吧,天亮再走。”
克倾回头看,就连马奥里斯的黑影也不见了,心里终于有所松懈,也靠在了石头上。他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残酷的打斗,此时身心俱疲,闭上眼就睡过去。
凉风拂过二人的脸庞。
不远处,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落拔剑,风一般的速度,身体蹲伏。克倾睁眼,神经又紧绷起来。细看,却只见一野兔蹦走。二人又睡回去。
“你怕不怕,沐克倾。”落闭着眼问了一句。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父亲就死在了我眼前,母亲也被白衣刺手抓走。”克倾也闭着眼。
“现在有打算了吗,明早我们去往何处?”落的声音在夜空下甚至有点响亮。
这里很荒芜,克倾对这里不熟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落的意思是克倾应该像师父那样对他发号施令,因为他只懂得执行命令。
从他接过最后一道刺杀令之时他就明白,克倾就是新主人了。
他是一个剑客,不管师父从克倾身上看到了什么力量或某种希望,他只为忠义而活,师命不可违。
“今后的事我们商量来做,好吗?”克倾不知所措。
落把他头侧了过去,显然他对新主人有点失望。
克倾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破晓,克倾被铃铛声吵醒,睁眼看见有两铃铛系在两匹马的脖颈下方。马背上是两个穿皮裤带毡帽的牛仔,小腿上挂着匕首。
“两位小兄弟,我们无意冒犯,”其中一位牛仔在马背上发话。“只是我们要去往前方的俄蒂镇,身无分文,你们身上可带有罗纸?拿来一用。”
“要钱做什么?”克倾问道。
“啊~啊~俄蒂镇可不是个偏僻的地方,我们要去赌钱,然后抱美女。”另一位嘻嘻哈哈地说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沐克倾,我在等你的命令。”落还靠在大石上。
“嗯,我想好了,”克倾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们一起灭了幽末纵队,然后救出母亲。”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落站了起来,拉下了脸,面庞沉浸在一片阴暗里,“沐克倾,你给我认真一点,如果你还是这样不仔细思忖,没有详细的计划和睿智的远见,我就难以执行最后一道刺杀令,只得在你面前自刎,去向师父谢罪。”
克倾有些慌乱。
“喂,喂,你们两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第二个讲话的牛仔吼了一声,“现在是打劫,尊重一下我们好不好!”
“刚刚装模作样睡觉的那位看着像是个耍剑的,应该是个穷鬼。”刚开始说话的那位牛仔接着说道,“穿黑衣服的小子像是个富家子弟,身上应该有些罗纸吧,拿来我们用用,真是抱歉。”
“落,听令,夺下他们的马,我们也去俄蒂镇。”克倾强忍着别扭,极其不适应地命令落。
落得令,缓步走向两位牛仔。抬头,说道:“下来吧,二位,我们正好也要去俄蒂镇,要骑这两匹马。”
“看来你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们在打劫你们。”第一个牛仔从腿脚拔出了匕首跳下马来。
可是他刚刚落地又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一只手掐了在自己的脖子上。
匕首落地,他双脚拼命摆动,双手抓住落的胳膊,试图挣脱开那只手。快要窒息时,落用力把他扔在了地上。另一位嘻哈的牛仔跳下马,抱头夹尾而逃。
克倾和落骑上马,背着晨光,缓缓向西前进。
“到了俄蒂镇,我们先打听一下关于暮魄的消息,然后去找上古寒剑!”克倾学着强硬起来。
无尽的荒滩上,两道长长的影子一直向西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