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夕颜,那应该是一个很奇诞的偶然。我不曾想过在我的生活中会出现这种事,但她却确实是在这种事里发生了、出现了。
那个时候,我刚进延城大学,我去旁听一节古代文学,那是一堂大课,有近一百五十人,各个学院和专业都有,而我本是怀着听听古代那些英雄美女、慷慨激昂的传奇故事的心情来的,可那老师总是一本正经讲些语法、修辞什么的,于是我就睡着了。
这是第一节课,老师没有点名。选修课对少数人来说,只是了解一下有点儿兴趣的东西。
第二节我是踩着点到的,从这间大教室的后门进来的,坐在了最后一排,前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各种颜色,各种头。我想这回老师应该讲一点古代趣事儿了吧!那时我想说:如果这节课还不讲一点,我下节课就不来旁听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从这节课后,我天天都来,而且从不迟到,比我上专业课都积极。
那老师终于讲到了一点儿古代的爱情,我依稀记得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的悲情故事,“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他们的悲剧在我看来是幸福的,当然可能是个人的悲剧,这反而让我更有兴趣。
到了要下课的时候,这个老师意外点名,当然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因为我本就不是这堂课的学生。
这老师只抽了十几名同学,其中一个女生的名字让我有不同的感觉,“婵媭!”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这种名,幸亏这是古代老师,要不然你让一个数学老师去念一下,他应该一脸愣头青。
那个答到的女生在第二排,我看不清楚,可惜下课的时候人太多,让我失去了机会,一个认识她的机会。
人总是很奇怪的,特别是男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对女人的好奇心,那都简直了。我想,这就是男人的本色。
于是我第三节又来了,很明显我不再对那些死去的人和逝去的事感兴趣,我的目的就是想认识一个叫“婵媭”的女子,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女子和我一样,只是来旁听的,怕她这节课不再来了。
我来得很早,就坐在第三排,就坐在那个叫“婵媭”女子当初坐的位子的后面的右一个位子,这样方便我看清楚她,我盯着一个个进来的女子,看谁会坐到这个位子,可我又怕她不会再坐在这个位子上了,那时的自己又该怎么办?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盯着门口,一个个的女子进来,却没有一个坐在我左下角的位子上,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已经快要上课了。
正当我觉得自己要失望的时候,一个女子跟在那位老师的背后进来了,她坐在了那个位子上,我盯着她,她从我的眼前经过,我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外貌,而是看着她的脚步,关注她的行动,直到她坐到那一个位子的那一刻,我才想起自己没有看清她。我发生了什么,我在想。
从我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的侧脸是很削长的,鼻梁也不是很高,可能是我从这个角度的原因。她有一头长发,深黑色的,光滑柔亮,一直披到肩胛上,她的坐姿很端正,这一点使我觉得她像一个三好学生。
那位老师在这节课的课堂上讲了什么,我已早忘记了,当时的感受是难熬,我多么渴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早一点儿下课。要是在靠后排的位子那也好呀,我就能和她套话了,可偏偏在这老师的跟前,这位老师,不,这位教授是一位女士,应该有四十五了吧,如果真是这个年龄,那这在国内算是很有成就了。在前一节的课堂上,有一对情侣唠嗑,被当场批评,他们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其实我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我不在乎自己,却莫名为这个我连正面都没见过的女子担心,于是我压制我内心那火山般澎湃的滚烫心潮,我的两只大腿不停在下面抖动,越来越厉害,连桌面上水杯里的水都在荡漾,我左右的两个人看了我一眼,我抱歉的笑了笑。
我凝视着她,她好像在记什么,而我则是两手空空,你硬说有什么东西,那就是在来的路上买了一瓶矿泉水,我本来就不是来认真听课的,何必呢?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眼前的她不是我以为的她,而是又一个我陌生的人,我心中真有一种冲动,想问问她是不是我所听到名字的那个女子,这种急迫的心情让我坐立不安,我拧开那瓶我在路上买的矿泉水,我使劲儿喝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响起,我不管我还是继续喝水,仅仅一会儿,我就把整瓶水都给喝光了,可偏偏时间还是这么慢。
我就在这种煎熬下我度过了这节课,这是我有生以来上得最难熬的一节课。
在大家整理书本的时间,我伸出我的右手拍拍她的肩膀,我是稍侧着身子的,这样我的右手才能碰见她的肩膀,至于为什么不用左手,在伸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右手更加尊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念头会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她转过头来了,转过头来了,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终于转过头来了,我终于看见她的正面,真正的看清楚了。
她是瓜子脸,不,要稍稍圆润一点,皮肤也不是很白皙,只能说说是健康的,她的眉毛很浓很黑,是没有化妆的,眼眸似一汪泉水,透澈而水灵,也不是樱桃小嘴,它像是天然张开的尺度,这好像不是那么完美,总觉得缺了一笔,突然发现,她的鼻子,对,鼻子,它把一切都连接得如此自然。好随和、自然的一张脸,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尽力保持自己的微笑,以至于让我看起来更加自然、礼貌,实际上,我的行为已经不绅士了。
她不解的看着我,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莫名的去拍女子的肩膀,这多少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当然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不怀好意,只是一种内心的驱使让我这么去做。
我以为她一定是一个比较正经的女子,我用了“正经”这个词,是起于我自己的感觉。
我望着她那清澈的眼眸,我深陷其中,我后来才发现我说出了这样的第一句话---能请你到外面去吃饭吗?
我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不是首先问:“你是婵媭吗?”
现在我只有一点儿眉目,我怕,对,我的内心告诉我,我这么一问会聊不下去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还是疑惑看着我,这间大教室的同学都走了,就只剩下她和我,门口还有几个女同学在向我们这里张望,或许她们其中一个是她的朋友,而另外几个是她的朋友的朋友。
我在猜想她下一句会这么说:“我认识你吗?”对呀,她凭什么跟一个她一点儿也不熟悉的人去外面吃饭呀!那我怎么回答呢?
我发现我好傻。
“因为你是婵媭!”我这样回答。
那她会不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甚至这样跟我说道:“我并不是婵媭,你认错人了!”
那我又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在脑子里这么演绎着我们之间接下来的对话。
“你确定要请我到外面吃饭?”她说。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会是这样说的。
“确定,我十分确定。”我赶紧这么说。
“好吧!”
她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我竟然觉得有些儿奇怪,甚至不太真实,
我和她到了校外的一家比较好一点儿的店,那里离这里也比较近,出了这栋教学楼,向右走三分钟,再向下走十分钟,就可以到校外了。
她背着一双肩包,里面有刚才她记的笔记,我就这样和她一起默默的走着,我不敢开口,我怕我说错什么。
她却很自然,让我觉得她天生就是一个自然的人。
时不时有同学从我们身边经过,有认识的,也有陌生的,对于彼此都是这样。
我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们是不是误会了,误会我们是情侣。
天,我自己都在想什么。
这是一家BJ的店,装饰也有点儿复古,我们到了二楼,坐在靠外沿的位置,向外一望,顿时清醒了许多,站在高处,总有种畅怀而高处的感觉。
这是她自己选的,到现在我都不知她是不是婵媭!
她要了她自己的,我点了自己的,她一点儿也不拘束,也没有羞涩,按我自己的话来说:一点都不客气!
我以为在这样的店里,它的东西都是古色古香的,可我错了,它和小店里的没什么差别,如果一定要说一点儿不同,那一定是各种各样的装饰菜的盘子,我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她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脸上却没有什么疑惑,在我看来,她好像是认识我好多年,好多年,就像我是她的朋友,对,就是这种目光,仿佛世间一切她都很熟悉。
我竟然有种不再好奇她是不是婵媭的想法,我想这有什么重要的呢?不就是一个名字嘛,两个字而已,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子。
于是我在脑海里打消了这种想要知道的念头。我不想追求这个犹如真理的存在,我想我追求这个“真理”的价值何在?她即使是“谬误”又怎么样呢?“谬误”的对立面就一定是“真理”?我想我最初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
在她看着我的时候,我竟然会陡然想到这些,这是我在以前任何一个女人面前都不会出现的,她是圣人在世间的化身吗?我不禁会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其他的都不用想!”她说。
我越觉得她是这样的存在。
吃完饭之后,由于她还有私事,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我看着她双肩包上红色的假花图案,我陷入沉思,可我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的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只是那时的天刮风了,暗了下来,一切都在黑色的笼罩下暗淡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最后只剩下装饰她的那黑沉沉的背景,一道铁栅门,一栋房子的照面,还有模模糊糊的几辆车。
古代文学成为了我的必修课,而且从不旷课,也不迟到,那个位子也成为了我的固定位子,因为她总是不变。
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三个星期之后,虽然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也经常聊天谈地,可就是没有问及彼此的姓名。这是多么的神奇!
那节课那位可爱的老师再一次点名了,又点到了婵媭,这次不是她答到的,而是她左边的一个女子。我知道了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婵媭。那么她是谁?
幸好这位老师这次是可爱的,她认真地清查起来。那个时刻,我发现我深深爱上了这位老师,她真是---及时雨--宋江。不,她比及时雨更漂亮、可爱。
夕颜,这就是那个和我在一起近一个月的女子的名字。
这就是我和她在最初的故事。
在这之后,我才知道,婵媭和夕颜是最好的闺蜜,尽管我在这一月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任何一个朋友,而她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我的朋友。
作为平等,她介绍了那位婵媭的女子,而我把我的那位GZ朋友介绍给她。
很奇怪的是:在这世界上总会有许多我们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且就发生在我们的周围,它是那么的神奇。或许这也是注定了的缘分。
婵媭和我的那位GZ朋友在一起了。每当我想起这一切的时候,都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