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延城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甚至是半年吗?我好像没有了记忆。
延城的角落总是很狭窄的,两个人并排而走都不太能容下,红色的砖墙是令人心悸的,一块镶嵌着一块,一片挨着一片,望不到头,深巷的那一头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有人习惯,有人冒险;有人安心,有人恐惧;有人娴静,有人闹腾。
从遇到那次鲜艳的梅花、樱花印记的女子之后,我的心一直都处于悬浮,梅花高傲不屈,樱花华丽霞人,本是极端的两物,偏偏在一个平凡女子身上,在那美丽瑕白的脖颈上盛开,我的头脑里出现一条长长的脖颈,很白很白,两朵盛花各占一半,蔓延向上,邪恶还是圣洁?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或女人,或男人,或朋友。
那么在我的一生中,至少到目前为止,有什么呢?
女人,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一个倾诉的异性?一个新家庭的另一半?一个男人的心灵港湾?还是多了一个伤痛?
男人,和自己一样的生物。
朋友?又有几个是真实的?
人生总是在思考,总是在思考中做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的人生,未必都会开花,即使开花了,结果却充满了未知。对于有着选择困难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在折磨别人,而我的那位GZ朋友就是如此。
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记得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新生寝室里,当时的自己被分到了九号公寓529室,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见到了他。
个子不高,皮肤有些儿黝黑,平头发型,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看见我进来,一步就飞下床来。这是一个四人寝,床铺都在上面,离地面有近一米七五,他就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了,吓了我一跳。
他像一个运动员,对于我来说。
起身,双手拍了拍,嬉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我叫唐强,来自GZ!好高兴和你成为室友!”
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好像是方言,我猜想是自我介绍,我勉强笑了笑。
“我是本地人,伏生,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我一口的普通话,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了。
“对不起,我忘了我不在GZ了,刚才我说的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唐强,是GZ人!很高兴认识你,伏生!”
“不过有‘伏’这个姓吗?”他憨憨地看着我,挠挠头。
尽管他这样问我,可我一点儿也没觉得不礼貌,反而有种实诚的气质。而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这件事我得去问自己的父亲。不过他也让我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会惊奇的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姓?
但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不知如何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是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问我。
我顿时有一种质疑自己的错觉,质疑自己的身份,这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吃了饭,他不吃甜食,特别喜欢辣,可能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味道。
我那时才突然意识到我自己从小就不挑食,甜食、咸食,还是很辣的,我自己都吃,我觉得每个味道都有独特的回忆,是一份很美妙的体验。
可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便很少吃辣了。
那是在遇到夕颜的一个月之后,我清晰的记得那天天气是极其明朗的,白云朵朵,天那么蓝,心情很舒畅的。
中午我们一起去了一家面店,我不知道这家店是哪里的人开的,不过听口音应该是西南地区的。
这家店有一个特色的小菜,泡萝卜,是用那种俗称魔鬼辣椒腌泡的。
夕颜要来一碗酸菜牛肉面,而我要了一碗哨子面。
老板是一位女士,看起来还很年轻,她向我们说到:“这里有腌泡萝卜,你们可以尝尝,不过那里面的辣椒能吃就吃,不能吃就不要勉强!”
我出于好奇,走到那大陶罐掀开盖子,一股辣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看到了,一些生白的萝卜片和鲜红的小辣椒浮在表面。
“夕颜,你想尝尝吗?”
“不要!”她摆摆头。
“你确定你能吃吗?”她问我。
“我想试试!”
“你弄一点,尝一下再说!别浪费。”她说。
老板回头看着我,说:“给你筷子!”
那是很长的竹筷子,我夹几次都没有夹起来,有的都要出罐了,可就在那一瞬间便掉到罐里了。
终于在费了几次之后,夹起了四片白萝卜片,还有三个红红的小辣椒,我盖上盖子。
端上桌,我才知道这都是生的,生白的萝卜,生而鲜红的小辣椒,夕颜看着我咬下了第一口白萝卜。
我依然记得那个味道,很甜很凉,还带着丝丝的酸辣味,真的很有味道,在炽热的夏天,这一定是一道绝美的小菜。
“你尝尝,很甜,不辣!”我说。
夕颜用很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不过当我用筷子把白萝卜夹到她的嘴边时,她还是张了口,轻轻地咬下一口,细细的咀嚼。
我看着她,我生怕她不喜欢,她的表情让我高兴起来。
我还是问:“怎么样?”
“很好吃,不过要少吃!”
这时候我才发觉肚子开始发热了,我明白这是那股隐藏的辣味在发酵了,很舒服,我想这对于出汗可是一个好办法。
夕颜就吃了一块,通过这段时间我依稀知晓夕颜对一切都不是很有占有欲,她是一个适可而止、知足就乐的女子。
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辣,在吃完了三片白萝卜,我开始吃那种辣椒,我咬下第一口。
夕颜看着我,我的第一感觉好辣,嘴里好像有一团火,可是在这团火中还有喷射而出的火辣,我全身都在冒汗,这味道真是绝了。
“你少吃点,那可是生辣椒!”夕颜说。
我把那三个都吃了,现在想起来都心悸。
面上来的时候,我顿时感觉肚子好疼好疼,我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
“肚子疼!”
“让你少吃,你不听!”我看到夕颜吓着了,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哭。
“喝口水,缓一缓!”老板递上水。
“没事,就一会儿!”老板这样说。
夕颜哭了,我第一次看见,我眼都红了。
“没事!”我说。
其实我并不是没事,真的好辣疼。
再后来我去了医院,我醒来的时候,夕颜在床头睡着了,眼角还有泪痕。
那一刻,我是开心的,也是心疼的。
这是我母亲离开后,第一次我的心有感觉,我摸着,清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我觉得好神奇。
夕颜睡觉的模样好阳光,好甜的样子。
我不由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好美,好惹人可怜,生出一辈子要保护她的决心。
她醒了。
她看着我,笑了,那一刻世界就只有我们了,她就是我的天使。
我轻轻地吻她,用手擦去泪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天都已经黑下了,她照顾了我一下午。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吃辣,我一吃辣就会肚子疼,还会想起夕颜,想起夕颜的泪水。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那位GZ朋友很能吃辣,可能是出于环境因素的缘由,他不吃辣反而不习惯。
我所能记得的最清晰的一次,那是在即将进入夏天的节奏时分,在“亲民街”举办了一场有关吃的比赛,那是一家变态鸡翅所举办的,当然我从来不知道那种程度,如果能在十分钟内吃完五个变态鸡翅,那么你所吃的都免费,反而还有一百元的奖金,但是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吃完,你得支付你所吃的费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营销手段。很多人都去参加了,当然我只是一个看客,这也是发生在我不吃辣之后的事了。
我的那个朋友当然参加了,不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奖金,而是他确实喜欢吃辣。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家里没有一个能吃辣,都是一点点,或者说有一点味道即可。
我亲眼看着他把那一个个变态辣的鸡翅往嘴里送,我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辛辣的气息,我瞬间打了一个喷嚏。
他一边吃一边喝水,样子显得有些儿狼狈,不到五分钟里,能在场的仅仅只有三人,瞬间看客多了起来,当然他们支付了他们所吃的费用。
他已经在五分钟里解决了三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想劝他放弃,却不料反而变成了递水工,他吃半只,我就递水,基本上是一瓶水换两只鸡翅,他足足喝掉了四瓶水,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了。
四周响起了掌声,为他的这种“变态”的精神所拍掌,他脸上流了许多汗,我给他擦汗,我看见了他的微笑,很朴实很开心。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他所做的这件事背后所留下的印记,尽管我不喜欢这种“变态”,但我喜欢这种“变态”后面看不见的东西。
这件事后来常被他拿出来说,他的女朋友很想再看他吃一次,因为那时的他还没有这位叫婵媭的女朋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再也没再吃一次。
但在我看来这是对了,是很理智的,冒险只有第一次才有刺激,第二次也显然不再属于冒险,它只是一个机械动作的重复。
许多事情有一次就够了,一次的体验也是完美的,可能不过瘾,但我们不是为了过瘾而生活,我们有更多的意义。
我们的人生只有一次,毕竟生命也只有一次。这就诚然决定了我们的许多事情只有一次,但我相信那一次是无比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