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唤微颜?”微颜被宦官压着跪在地上,她不卑不亢,她眼里是仇恨着刘彻的,“一个通过女人上位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审问吾?”看着面前这一张与她记忆里那个人,那么相似的容颜,凭什么他就能成为这天下之主,而那个人只能凄惨的自杀,废长立幼,古之大忌,她等着看乱局的产生。
“你的儿子在学你当年呢,与卫长公主联姻,可是不知卫长公主是否如废后陈阿娇一般,被休妻归家。”她句句讽刺,卫子夫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双颊发红,她身为皇后,管理后宫,本不该让刘彻担忧后宫之事的,可是后宫之内,竟是出了如斯大事,一女殇;一女病,如今还未治好;一子落下病根,将伴随着他的一生。虽然初听见刘闳这样,她还很开心的,毕竟王婕妤很是受宠,若她和青弟有什么纰漏,他将是刘据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
可是终究她是这后宫之主,出了这等大事,她是管理不周,该论罪而处之。如今在听得微颜这样的话语,不觉更是对她在刘彻心里的地位,火上浇油一把,纵然刘彻是知道的,纵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在他的眼睑之下做着这些事情,可终究是谁有没有说出来呀。
刘彻手里杯盏,摇了摇,里面的酒便浪了出来,“皇后。”宦者走了的过来,刘彻便将那杯盏放在那宦官端着的托盘上,“臣妾在。”跪坐在垫子上,如坐针毡,“你怎么认为?”他的手因为刚刚杯盏的摇晃而弄脏了,女婢便是拿了一条手巾过来,待刘彻弄好后,托盘之上,放着的便是已经脏了的手巾她缓缓而退。
“陛下说的是…?”卫子夫这个时候更加的小心翼翼,这个时候她不能不小心翼翼,“这微颜,你觉得该如何?”卫子夫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反正她的据儿无碍,但面上自然不能泄露出来的,“依律当斩。”看着微颜,似笑非笑,“这还没有审出背后指示之人。就这么急急的定罪,恐怕不妥。”
这刘彻言下之意似是明显,急急定罪,幕后却不审理,莫不是你卫子夫便是这幕后的主使者罢?这件事,除了她身为皇后管理不周,其他的对于她来说皆是百利而无一害,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卫子夫浑身的汗毛都肃立起来了,“臣妾,思虑不周,想着陛下子息那样,便想着早早的将凶手绳之于法,是臣妾太急了。”
“哦,是么?”那样审视的目光,那样的不相信她,她百口莫辩,越解释越抹黑,“子夫,那朕就交给你审理好了。”似有些玩味的眼神,明明烫手山芋,明明身为皇后脱不了干系,那刘彻就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处理,看她可以变出什么花样,好了,维持现状,坏了,她这皇后之位估计也就悬了。
“诺。”隐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手,不停地颤抖,面上倒是没有丝毫表情,也不敢,不能有丝毫表情。刘彻的手抚上卫子夫的肩膀,“皇后,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前一刻满是不信任,这后一刻便是微笑着,觉得她可以做到他心中所想的,那个进退有度,处理事情,万无一失的皇后。
“恭送陛下。”卫子夫徐徐下拜,微颜看着刘彻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刻意地停了下来,那一身黑色,让微颜觉得似乎是那一个人,明明这身衣裳是他的,也只有他可以穿的,她丝毫都不胆怯地抬首望向他,却仍是在这其中有几丝柔情,那是因为刘彻像极了她心中的那个人。
“他亡的时候,你应该还不大。”刘彻的衣袖有些散开了,他理了理。微颜将头撇了过去,嘴角隐隐笑着,当年的一幕幕,她依然记忆如初,他对于她来说,是那样那样的好,不觉眼泪便是落了下去。刘彻想,他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了,只是陈阿娇如何找到她,窦太主如何说服了她,让她为陈家办事,陈家果然不适合存在于大汉王朝,这是他又一次清晰的认知。
等着刘彻走出这座大殿,她若是死在只有卫子夫的地方,若是刘彻不在场的地方,对于后宫来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甚至于祸及朝堂,她对着卫子夫笑,那样的妩媚,却是那样的决绝,她受他恩惠,却未能在他身前为他做些可以帮他的事情,那么就在他已然死后,用自己的性命,最后一次为他做些事情。
卫子夫敏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没有见过那个人,并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他’是谁,她连忙走上前去,谁知,她要的就是这个,卫子夫刚刚靠近,血便从她的口中而出,眼睛,鼻子,全是血,口张开,血便从她的口里喷到了卫子夫的身上,卫子夫根本来不及躲。
“来人,来人。”浑身是血的卫子夫,那身后未明了的指使之人,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不说,对于她来说,更加的糟糕,她是彻底洗不清了,她想,若是刘彻认定是她杀人灭口,该是如何是好?她死地时候,脸上是挂着笑容的,她终于亡故了,她会去那九泉之下,寻找她的恩人,用她这一具卑贱的身体,最后,替他将了刘彻一军。
卫子夫看着宦官将微颜拖下去的时候,她有一阵恍然,有一日,她会不会如斯,帝王的心终究不长就的,变幻莫测地,平衡之术,必须毁之的时候,她不敢再想了。血还在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流下来,那一座大殿之上,血迹就那样随着她身子经过的地方,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