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隆虑公主去见了于辉。”隆虑也跟着参合,元明的身世,他们该都是知道了,他似乎在笑,该谢谢陈阿娇,给了一个对于他自己除去元明最好的理由,“摆驾。”去了汲黯办公的地方,“汲大人,陛下来了。”陈阿娇就在汲黯身旁,看着汲黯办公,听到刘彻来的讯息,知道,或许,差不离了,播了种,该是到了收割的季节了。
“陈阿娇。”陈阿娇看着他眉宇间没有气极了的样貌,有的还是那王者的气度,没有损耗他的分毫,却偏偏带着一股审问的口气,她失望了,至少她所想要的结果,还没有实现,“陛下,陈阿娇自知擅自离开长门宫有罪。”便是跪在了刘彻的脚下,埋着头。
“是,的确有罪。”接下去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便急急来了一个宦官,“陛下,二皇子刘闳落水,幸救起。泯月公主染疾。林玉公主落水,殇。”刘彻的每件终于有了陈阿娇所期待的忧虑,三个儿女,同时如此,怎会有如此巧合,“陛下,恭喜您了。”汲黯这一刻才觉得陈阿娇是彻底疯了。
“陈阿娇,是你!”他将还跪在地上陈阿娇揪了起来,“朕早该想到,你若狠起来,若要让朕不好过,又怎么可能仅仅局限于让两个外戚内耗,让朕得利。”陈阿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着,“是陛下先不守承诺的,怪不得阿娇。”
“我为了元明兄妹俩,自己不能生,吾不怪你,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将我最后一道防线攻破。”刘彻是想让她终成为独自一人,孤独终老么?为了刘氏天下将所有外姓的诸侯王全部杀尽,连明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也不能放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平阳侯曹襄却是未必,卫青,霍去病,卫子夫,刘据,平阳公主在朝堂上的势力,这一切的一切,要想全盘斩杀,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平阳侯这一外姓诸侯王,到了最终也未必会除去。
“很难过吧,元明是活不了了,余知晓。”刘彻将那一张大掌掐在陈阿娇的脖子上,“或许,朕的的确确是妇人之仁了,当初就应该将你与楚服一般处死。”彻彻底底地埋葬掉自己那唯一美好的童年,从此,他的世界里再没有一处是真的存在了。
元明,汲黯脑子里徘徊着元明的名字,他阻止自己去想的那个答案,的的确确,废后陈阿娇和元明有关系,关系还不浅,如今看来而陛下也知道,时间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是陛下的家事,却偏偏亦是天下人的大事,天下人都是仰仗这陛下的,陛下不能做错一步。
“陛下,即使废后有罪,也应该交由司法。”不能脏了刘彻的手,不能让为天下表率的帝王,有了污点。汲黯神情很是焦急,害怕,“陛下…”刘彻觉得在这个时候还听到汲黯的声音很是烦躁,“来人,将汲黯请出去。”身后的侍从,毕竟年轻,“汲大人,请。”汲黯不应,“得罪了,汲大人。”便将汲黯打横抬起,给抬了出去,汲黯在半空之中,还记得他的职责,“陛下,三思,万民…”
陈阿娇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歇,看着汲黯一步一步被抬了了出去,连带着一不相干的人等,门也被阖上了,房间里一下子就充满了黑暗。双手放在刘彻的手背上,帮着刘彻掐自己,眼中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满足,对于死亡来临的满足,她太累了,她活够了,千辛万苦要保住的,却是最终保不得。
“朕不会让你如此痛快的,让你看着陈家子孙,一个一个死在你的前面,让你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刘彻扳开她的双手,松开了自己的手,因为惯性,陈阿娇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与原来的结局,并没有多少的差别,不是么,陛下?”陈家有没有这次事件都会覆灭的,这次的事情只是给了刘彻更好的借口。
陈阿娇抚摸着自己脖子,疼痛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她咳嗽了几声,脖子上的淤痕没有消退,那样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当年,早就不再存在的陈阿娇。让刘彻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她说的没有错。他想过元明的事情是平阳挑起来的,让卫青,卫子夫与陈家因为陈阿娇的告知而相互争斗,相互损耗。
可是他算到了开始,过程却只算到了一半,结局不定了。“阿娇说过,要毁去,就都毁灭吧。”当年那个抵死不认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陈阿娇又回来了。或许,应该这么说,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只是因着她的妥协,她的成长,而沉睡,却终因为元明的事情而苏醒。
当年,童年的记忆里最真实的陈阿娇,如今就在他的眼前,他该是开心才对,童年就在眼前,只是帝王是这个国家最高的首脑,谁都可以有情,只有那最顶尖的大脑,不可以有情,不能被情感左右,影响了天下的大局,这千秋大业,才是他所想的,必须对万民有情,却也必须对自己和身边的人无情。
“来人。”门从外面打开,外面的奴婢,跪着进来,神情也有些凝重,“将废后陈阿娇送回长门宫,严加看管。”刘彻的手紧握成拳,却是独独留了大拇指出来,“诺。”陈阿娇在旁边冷哼,看着刘彻跨了出去,“娘娘。”陈阿娇深吸一口气,“不用,吾自己会走。”
外面的天气真是冷啊,陈阿娇明明穿的够多了,还是觉得浑身发抖,脚下似乎踩着的都是雪地,眼目所及的都是冰天,那雪地竟让她有一种感觉,薄薄的,稍微一使力,便会被破损,然后整具身体都会坠落下去,落入冰窟之中,在没有回来的机会,再也找不到半分温暖。
她走的很慢,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摔倒在地,然后没有人可以帮她,所有的人冷眼旁观,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迈向那另一处囚禁的地方,这里和回到长安城那座宅院,长门宫,都没有多大的区别,除了地方不同,陈阿娇想不到还有什么对于她来说是不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