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陈阿娇给了钱,便是拿起吃了起来,她中午还没有吃饭呢。饿了,果然吃什么都觉着好吃,还不贵,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个在外面买东西吃,以前她的母亲馆陶不喜欢吃这街边小吃,觉得不干净,味道想必也是不好的,那及皇家御厨的干净与手艺,可是,她却是一直想尝上一尝,皇家的御厨换来换去,就那些人,一代一代相同的手艺传下去,即使有新鲜的血液进入,亦是要论资排辈,不可忤逆老一代御厨,口味亦是一样,那及民间口味繁多,实惠好吃。
‘韩嫣。’陈阿娇心里想着,听说,他被随意丢在乱葬岗里,刘彻心下所想,她不清楚,只是听说王太后说了那句韩嫣秽乱后宫,当死,扔乱葬岗即可。
她在街上走着,竟是不知不觉走那乱葬岗之处,阴森森的,也对,那里该是孤魂野鬼之处,连入土为安都不可能,人都是怕遇上鬼怪的,有谁会在那里待,自然是没有人气。而她只是就那样顿在那里,倏地想着他韩嫣究竟值不值得,为了那样一个,一个帝王。昨夜才下了雨,地上的泥土还有雨水的味道,一脚踩上去,鞋便是脏了,陈阿娇蹙了蹙眉,倏尔她想看一看。
有一颗晶莹的东西落在她的鼻尖,手指抚上鼻尖,放在鼻处,用力嗅了嗅,雨水的味道,又下雨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她没有带伞,她可不想成为落汤鸡,她想快步跑回去。看了看已染上泥土的鞋子,望着不远处那许许多多的尸体,一叠一叠的,每天都有人将尸首放在这里,在晚些时候,她还找得到么?
她是想来看看他死时的模样,是否心甘情愿,他有自己的盘算,他是韩王信的后代,想证明庶出亦可有本事,光宗耀祖。他万事以刘彻为尊,不过是想实现这个梦想,她都能想明白的事,刘彻岂会不知。他赌的是刘彻的心,他对刘彻的用途,他知道刘彻想抗击匈奴,解决边境之患,故而去学习、熟知胡人的兵器和阵法,期盼有朝一日,重新获得兵权,替这大汉江山除去边患,一扫庶出屈辱。
只是,他没有机会了,他成了他皇位夺权的绊脚石,就算只是硌脚,一样要除去,他高估了刘彻心中的情,情之一字太过伤人,刘彻本无情。王太后是刘彻的母后,他的权柄还未完全从窦太皇太后手里夺回来,他要亲手再推开一个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战友么,纵然王太后要权,也只能从他手里得到,而韩嫣不也一样么,毕竟王娡是他的生母,在权力争夺当中,比一个祖先有污迹的人要好得多,即使有军功,但韩王信毕竟曾投降楚军,匈奴。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陈阿娇越是走进了去,就越是闻到刺鼻的尸臭,雨越发大了,落在她的头顶之上,一颗颗,晶莹剔透,她看见尸体自是不害怕的,皇宫大内,每天都会有死人的气息在弥漫,脚下踩着尸首,她又不想找到了,这一刻,她倏地那样想着,至少那样有人让他入土为安了,她真是矛盾。她暗暗希望那人会是刘彻,可是韩嫣的死,当夜,他到她寝宫,他的表现,她知道对他有幻想,那是愚蠢的行为。
那她喝下的那碗打胎药,是,直到那一次她才发现,本着刘彻性格,想是早就行动,喝不喝这一次亦是于事无补,当时她说她不相信刘彻的心冷到那处,可是是她妄念了。抬眼望去,有两三个人映入她的眼帘,那是韩说,她只认得其中一个,韩嫣的弟弟。
‘韩说。’发梢遮了她的眼,她轻轻掠起,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她没有想到是韩说,想了想,倒也在情理之中,那是他的哥哥。她想,她没有必要再去找寻,再去看了,他必会入土为安的。脚下的鞋子已然脏了,若是这样回去,必招人生疑,她得找个地方,重新买双鞋,至少是差不多的样式。
若是在这之前,买柄伞,自是更好的。雨势急促,卖伞的人家亦是再集市里多了起来,一场雨季,反而更加热闹,“我要这一柄,给。”给了商贾钱,便是撑着伞离去。看见那里有一双卖鞋子的店铺,刚要走上前去,就见那家将门关了去,雨意拍打着那家的木门,她嘴角微微翘起,踹了踹那家木门。
打着雨伞,站在屋檐处避雨,雨水似乎流进鞋里,让她很是难耐,一跺脚,一咬牙,往陈府而去。有奴婢给她端来了热汤,换了鞋子可真是舒服,她仔细瞧了瞧她兄长的气色,明显不错,她也就放心。“兄长,天色不早,我回去了。”笑了笑,也未等陈原回答,便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