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西泽边境，还有一层淡薄白雾蒸晕，迷蒙遮住葱翠山林与广阔湖泽，呼吸间恍若灵魂生霞。
湖光反射金辉，镜面下的深水中时不时有光辉掠过，十数条金线交织，在幽黑湖水中勾画出美丽图景。
一条翠色长廊分隔开山与湖，古树参天，投下的巨大树影掩映着简朴的碎石小路。
青衣少年端坐在湖边，身侧的柴火噼啪作响。
紫色绸缎缭绕周身，如轻烟飘荡而不逸散。
慕顷轻轻吐纳，将最后一缕紫气吸收，他睁开双目，瞳孔还微微呈现紫意，尚未完全褪去。
了解到紫气的好处后，黎明时分的修行就成了他的必修课。
并且，借由无华篇的转化，紫气的吸收同样不再是问题，不需要过量释放血气消耗。
“老道士怎么还不来，再不下山新鲜的食材都被采购走了。”
慕顷嘟囔道，随手取过插在营火旁的烤鱼，便大口撕咬起来。
“果然还是西泽的湖鱼最鲜美，不用加调料都很鲜香，肉质滑嫩。”
他遥望大日初升的方向，聆听深湖中传来的低吟，喃喃说道：“不知道那条大鱼肉质如何，会不会直蹿上老道士的美食谱排行第一。”
在他幻想间，两大条烤鱼不知不觉入腹，骨刺丢了一地。
他来到湖边清洗手掌，他吃相不优雅，手中尽是油渍。
“还是去催下吧，估计老道士还在闷头睡，早知道昨夜就回竹屋睡去了。”
他舒展下肢体，打算急速返回竹屋。
啪。
“哎哟，疼死我这老骨头了。”
惊呼声响起，慕顷感觉自己拳头想砸到了什么，急忙回头看向身后。
“老道士，你出来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吓得我浑身一颤。”慕顷舒一口气，叫声正是由孟天祁发出。
不过，孟天祁瘫倒在地上，半天也不起来。
“老道士，你躺在地上干嘛，赶紧起来我们要采购去了，大爷大娘们还在等生意呢。”
慕顷上前，欲拉孟天祁起身。
只是他刚一触孟天祁小臂，慕顷就狠狠打了个哆嗦。
“老道士，你是在冰窖中睡了一宿么，身上寒意浓重，毛发上都挂着寒霜。”
慕顷这才看清，孟天祁面色憔悴，被冰霜侵蚀，状态很糟糕，病怏怏的，像一夜步入老年，原纯黑的发丝多了数十根银丝。
他气息渐强渐弱，这是重伤的征兆。
慕顷心惊，不知孟天祁昨夜渡过什么灾劫，能将他伤及至此。
“老道士，你把欠账先还完再被刻字行不，再有将选址的墓葬告诉我，我也好给你尽尽孝道。”
他大声说道，怕孟天祁一口气咽下去就没了，以目前的状况看，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闭上乌鸦嘴，老夫至少还能再活数百年，还能支配无垠星河。”孟天祁气若游丝，虚弱说道。
慕顷这才松口气，孟天祁能夸下海口，至少能证明他有能力让伤体好转，不会立刻化道了。
“所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你如此惨象。”慕顷严肃问道。
他低头思忖，而后沉声，神色郑重说道：“还是说有外人偷渡进来了？”
孟天祁身体震动，摇头道：“没有那么严重，是某件古器造成的。”
他解释道：“是我早些年前接受的圣人馈赠，被封存在虚空晶石中，保存很完好，原本是想做些研究，但上面留下的圣人印记未消散，直接令古器炸开了。”
他颤巍巍从布袋内取出一块破碎令牌，像是由冰晶铸成，瑰丽晶莹。
然而，即使是件废品，慕顷还是能感到血液流速变缓，让他不得不运转无华篇驱逐寒意。
孟天祁神情黯淡，低垂着头颅，看上去破解印记失败对他打击颇大。
“所以，此次下山采购一事，只能由你自己前往了。”
慕顷一愣，有点意外孟天祁的交代。
以往，出了西泽边境，二人皆是一起行动，不论是采购还是去一些古地寻机缘。
“真的？你确定？”慕顷小心翼翼问道。
“你看我这风烛残年样能跟你下山吗，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修士盯上怎么办。”孟天祁稍抬高了一点音量，但刚说完又是陷入一阵虚弱。
慕顷为难，在艰难做抉择，片刻后，他迟疑说道：“行吧，不过你得把布袋与符牌给我，否则我取不回太多食材。”
“拿去拿去，赶紧走吧，里面还有一些衣物，怕你一日内不能回返。”孟天祁摇摇手，像是驱赶般，示意慕顷赶快出发。
慕顷在清点布袋，生怕遗落下必需品。
“怎么还有份古图。”
他抖落出一张皮质图，有个红色小圈与许多线条勾勒，标识着许多生僻地。
“有些古地你不能前往，一旦进入有极大可能会送命，尤其是那红圈，更是生灵灭绝之所。”孟天祁告诫，再三警告慕顷。
慕顷却不以为意，他又不傻，知晓是绝地更是会乖乖远离。
“没有交代我就下山啦。”
“赶紧去，别等库存都吃光了老夫还不见你归来。”孟天祁不耐烦道。
慕顷轻装而行，沿着碎石小道向外走去。
前方雾霭弥漫，一片灰蒙蒙，与西泽的水雾格格不入，透着致郁感。
他的身影被彻底吞没了，连气息都不可感知，仿佛从西泽空间消除。
孟天祁翘首，目睹了慕顷走进雾霭。
“终于把这兔崽子送走了。”惊人的，孟天祁一下子从地上跳起，很精神，龙精虎猛，一点都没有重伤垂死的模样。
寒霜很快融化成水渍，他血气一震，将衣衫、发丝上的水蒸干，面色红润，长发乌黑。
“开始时差点被戳穿，幸亏老夫演技精湛，寥寥数语便将小兔崽子带入场景中。”他自恋感慨。
从始至终他都在演戏，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诓骗慕顷下山。
“难得享几天清福，不过尘世会喧嚣许多了。”孟天祁嘿嘿奸笑，眺望湖泽，突感钓鱼会是不错的养生活动。
......
慕顷哼着小曲，在迷茫雾霭中前行，四周不可见，脚踏着碎石小道，发出“沙沙”声，能保证他不迷失。
他轻车熟路，在雾中左拐右行，踩着某种特殊频率。
忽地，一缕光芒穿透浓雾照在他的脸上，照亮阴暗碎石道，清风如柔荑拂过面庞，让他欣喜起来。
“老道士估计很得意，以为瞒骗到我了。“
慕顷眼角抑制不住笑意流出，掰手指算道，“回去后可以收更高利息，或许可以翻倍吧。”
“要多久才回去呢，七日还是一月？算了，尝遍珍馐再说。”
不多时，灰色雾霭慢慢散去，慕顷左顾右盼。
“这运气不错，距离采购地很近，还可以顺路去照顾下大爷大娘们生意。”
慕顷识得此地，是他下山要来目的地之一。
他身后一片灰雾散去，是一片灌木林，仅半人高，草叶稀疏。
忽然，一点微芒从某片小叶下电射而出，直刺向慕顷脖颈。
慕顷猛地回头，手掌发光，直挡在微芒前。
叮。
金属碰撞声刺耳，微芒受阻，不能穿透如玉掌心。
“铁水蝇，又是个不能吃的货。”
慕顷一瞥，有些沮丧，刚出门就不利，小手紧握住，直接将铁水蝇攥死。
“时间还早，赶紧去采购波食材，省得自己饿肚子。”
慕顷不再停留，爆发出极速，风驰电掣掠向心心念念的大爷大娘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