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总要捐赠宋代佚名画家的一幅小品画。将由慈善机构拿去进行拍卖,拍卖后将钱款尽数捐给教育机构。
正好公司有一项别的活动,电视台的相关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地访问着。
办公室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安宛颜被挤出来,她趁机去买了些小零食回来吃。
在走廊里徘徊时,她看到在一旁休息的丁姐。
丁姐正在指挥小李和其他同事配合电视台人员的工作,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安宛颜走过去,丁姐还在交待事宜,说得清晰明了。
她走近些,看见丁姐把高跟鞋脱了,放在地上,脚后跟处破了皮有些红肿。
安宛颜低头在包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上次额头受伤时,姜赋谣买给她的,没有用完的创可贴。
她拿出来走过去,递给丁姐。
丁姐先是犹豫了一下,接住创可贴说了句:“谢谢。”
“丁姐,我现在没什么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现在是简总跟前红人,我哪敢用你!”丁姐依旧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安宛颜正想转身离去,偏听见丁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电视台工作人员忙活了大半天也没个人能好好招待他们,我这儿连好茶也没有,就只是让小李去买了箱矿泉水。你现在脸面好使,能不能去弄点好茶来?省得丢我们简总的脸,不方便就算了。”
“好,我来想办法。”安宛颜咬咬嘴唇回到办公室的长廊外,记者们已经散去了。
于姐正站在不远处跟人交待注意事项。她看见安宛颜说道:“小安,我正找你呢,休息区有些电视台工作人员,我正在发愁拿什么招待他们。各部门都忙得要命,也顾不上搭理我。”
“老板那里不是有上好的铁观音,去拿一些来泡给他们不行吗?”安宛颜试探性地问。
“嗯?我可不敢去拿,在老板书柜上。”于姐把嘴凑向安宛颜的耳朵,“你私下里叫老板大叔不是吗,你去拿。他不会说你的。”
安宛颜羞涩地笑笑,“可是,于姐谁来泡茶呢?如果我去,岂不是太惹眼了!”
“怕什么!有姐在,快去拿!”于姐说着,推了她一把。
忙碌了一整天,从饭局出来,外面飘着零星小雨。
安宛颜疲惫地回到家,走进小区发现黑漆漆的一片。
难道停电了吗?
老张带谣谣跟舶洋去看电影了,家里没有人。
她站在看不清前路的楼道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她的家就在一楼。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看见安宛颜在楼道外站着,那人转过身走上前几步。安宛颜睁大眼睛,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
他忽然不走了,迎面对着她。
空气里安静的可怕。
安宛颜依稀辨认出那个熟悉的高度。
简恩予。
她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响。
伸手间触不到的距离,隔着彼此看不见的情绪。
简恩予终于走过来,摸着她的肩说:“停电了,我看你家里没有人在,担心你会害怕,所以在这里等你。你放心,我去联系物业了,他们说电工正往这里赶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没有人?”他手上有熟悉的温度,语音语调比以前稍有不同,语速也比以往快了些。
真没有想到,再见面会说这样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后,简恩予在黑暗中抚着她肩的那只手顺势下来,牵着安宛颜的手说:“你晚上应酬累了吧。进去坐一会儿,还是去我车里坐一会儿?”
他怎么那么肯定我是在应酬?
安宛颜站在那里不动。轻声说:“我记得你以前有我家里的钥匙,既然来了,怎么不自己开门进去?”
“我怕这样做以后,你偷偷地换了锁,我就再也不能进去了。”简恩予凝望着她,黑暗中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安宛颜心里正惶惑不安,简恩予忽然抓住她走出去,“去我车里坐会儿,我想好好看看你。”
上了车,简恩予在灯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安宛颜直直地望着前方一语不发。
简恩予突然关掉灯发动车子,开出小区。
“去哪里?”安宛颜像是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衣角问。
“带你回我家。让你看看你那天看到的人是我姐。”
“别,”安宛颜挽着他的胳膊,“不用去确认,我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简恩予骤然停车,安宛颜扑倒开,被他一把抱住。
他身上携带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很难过吧,那段时光一定很煎熬。”简恩予摸摸她的头发,“我真希望那时候能陪着你。后来听康明哥说你很长一段时间晚上不能睡觉,失眠很厉害,就连催眠也无济于事。丫头,为什么你那么固执地不见我?”
安宛颜起身坐好,捋了捋头发,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简恩予看着她,低声说:“丫头,既然我们这么相爱,为什么你要逃避?”
安宛颜打开车窗,将手伸出去,雨已经停了。
她呼吸了几下微凉的空气,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我们的相遇在第一次你看见我从你们学校的教学楼跳下来时就结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选择做那些事,也不会遇到你……”
安宛颜看向简恩予,眼神里闪着沉闷的忧伤,“师兄,我真的希望我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用最美好的样子跟你相遇;而不是让你看到一个狼狈不堪,身心交瘁的我。”
“都过去了,你说的。”简恩予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
安宛颜往后一躲,简恩予的手悬在空中。
“我以为我们的相逢,会充满欢喜。”他说:“我一直深深地思念你,这种思念没有被时间的阻隔减轻。我一度以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会变得很远,远到别无选择,无可挽回。但是谣谣终于告诉我,你常常看着我送你的银梳发呆,常常抚摸着我们合影做成的那张书签出神。你们无话不谈,唯独不谈感情的事。我想,你一定跟我想念你一样想念我吧。”
安宛颜却抠着手指说:“也许你只是不能承受我们这几年的冷淡和疏离,爱情中最伤感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悄无声息的分手。我不能不在意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做错的事。没有什么痛苦是时间所不能减轻的,忘了我吧。”
她打开车门跑出去,踏在湿润的草地上,闻到了泥土的气息。
师兄,就让我偷偷地爱着你吧。
安宛颜拼命地往前跑,她知道简恩予一定会追上来。
她只有拼命地往前跑,他才会远远地目送她。
就这样吧。
我真的希望一切没有发生过。
如果能在我最纯洁的时候遇到他,我不会固执这些原本也没有那么容易忽视的事。
如果能在我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他,我真的会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
如果他深爱的我,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
没有如果。
安宛颜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她想起了很久不见的艾薇。
电话响了很久,艾薇没有接。
安宛颜失落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