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风雨突来,天地变色,小小的刘家村内,村民争相回家,将家中的东西收拾好,准备避开这磅礴大雨。
在村口一个低矮的石屋内,大富和小花乖巧的趴在屋子的角落里,另一边他们的娘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大富的父亲还没有回来。
两个孩子脑袋凑在一起,男孩先问女孩说:“小花,你们有看到那个么?”
小花见哥哥问起那天的事情,面上露出一丝惊慌说:“哥,不说了,我害怕”
大富见了连忙拍着她的肩膀点点头,心中忍不住懊悔,不应该听大壮的话,去那边的水潭。那边水潭早就听村中的大人说邪得很,潭水至清,水中却无鱼类,生物,凡是靠近的人无不遭受灾难,或者大病一场,或者精神失常变成一个傻子,更甚者前些年还有几个孩子在里面游泳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那个水潭渐渐成了村子的禁忌。
大富摸着自家妹妹的脑袋,看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想起那个被丢弃在森林中的傻子,眉头皱了皱。
小花到是伸出手拽了拽大富的衣袖,小声问:“傻子,还在那边,怎么办?哥,她会不会被妖怪抓去”
大富听了想起在林中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打了颤,拉着小花说:“傻子没事的,你别问了,若是阿爹阿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我们的”
小花当即捂住了嘴。
十万大山连日大雨,刘家村依水而建背靠大山,村民主要以打猎为生,然而大雨磅礴根本无法出去打猎。
如今大富父亲正坐在家中的榻上,一脸忧愁的看着外面。旁边的大富娘贴着油灯缝补着旧衣服。
大富和小花躺在榻上,睡得正香。大富爹揉了揉络腮胡子,忍不住叹道:“往年哪有这么大的雨,看来今年的雨季难熬呀”
“孩子爹,家中的粮食还有,顶得住”
“顶得住,看着趋势,若是引发山洪,那才不得了,不行我去找村长那去看看”
说着大富爹站起啦,拿过墙上挂着的蓑衣,戴上斗笠,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健壮。
“孩子娘,照顾好他们,我去了”
“路滑,小心点”
大富爹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两个睡的正香的孩子,一闪身走进雨中,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这山雨来的突然,大富爹到了村长家时已经有几村民在了,他默默扫了一圈,都是认识的,主座上,一把胡子的老村长捏着胡子听几个人说话。
村长眯着小眼睛,看了一眼来人,伸出手打断几人,哑着嗓子说:“好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这大雨来的不是时候,等我去问问巫医那边,回来后再跟你们个信,这几日若是家中难了,就来我这”
几个大汉听了,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子拉着大富爹,轻声道:“大壮病了,一直烧着,口中一直念着有鬼有鬼,你家大富他们怎么样?”
大富爹听了心中奇怪,说:“大富他们好好地,怎么了”
大壮爹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听大壮说,几天前他和大富小花带着傻子去了那边的水潭,自那天回来,大壮就病了,所以我想问问”
“大富去了水潭?”
大富爹惊叫一声,见旁边的人看过来,连忙拉着大壮爹进入雨中。
大富爹从大壮爹那边聊完后,怒气冲冲回了家,到了家,见两个孩子还在被窝里缩着,想了想,将心思压下。
山雨蒙蒙,刘家村下游,一个黑色的影子逐渐被雨水冲到岸边,那影子躺在草丛中,不知躺了多久,终于动了起来,只见他抬起头,杂乱的乌发打在脸颊上,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一双乌黑的眸子华光流转,定定看着前方。
她左右看了看,缓缓抬起手,看着近在咫尺的手,骤然一笑,嘴角带着一丝讽刺,她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活着,想起在那紫雷劫下粉身碎骨的疼苦,还有容诺对她的背叛,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上天不灭她,既然再给她一次生命,她定然让当初背叛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放下手,缓缓爬起来,不想一条腿疼得厉害,翻过身,看着身上的衣服,还有鲜血淋漓的右腿,将碍事的碎布撕掉,看着深可见骨的小腿,伤口边缘不齐,小腿骨隐隐有些错位,她忍者疼,捡起落在岸边的枝桠,撕下身上的布条,将小腿固定好,才拖着残腿,一步步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和模样,也不知道如今这幅身子是谁的,更不知道今夕何夕,那公孙珏又在哪里?
容蕤捡起旁边的树枝,用力将之折断,然后撑着树枝顺着溪水缓缓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这幅身子太差,一阵阵眩晕袭来,小腿上更是麻木到毫无知觉,看着远处藏在雨中的山村,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疼,一阵阵疼和疲惫从身上各处传来,脑袋混沌一团,整个身子仿佛置身火炉一般。她还活着吗?
躺在床上瘦弱女孩突然睁开双目,乌黑的双目看着头顶上木质的屋顶,她真的还活着,容蕤不可置信的抬起手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忍不住挥了挥,手臂完好,她不是被剃去仙骨斩断仙脉了么?但是这只手却是完好的。这是哪里?她又怎么会在这里?想着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是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就牵扯到小腿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似乎听到她的动作,门外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衫的少女端着一个陶盆走进来,见她醒了,面上露出灿烂一笑,端着陶盘走过来,将之放到一旁,然后对走到床边,伸出手打手势。
容蕤疑惑看了一眼面前指手画脚的少女,见她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纯真的笑容,眉头轻蹙,张口想问她这是哪里,不想刚刚开口,就感觉嗓子仿佛被堵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布衣少女见了,露出一丝微笑,走到一旁拿起一碗水走过去,示意容蕤喝下。
容蕤看着站在床边一脸无害的少女,心生警惕,但是喉咙实在难受的很。想了想,她还是伸出手接过碗,不想正在病中的她根本没什么力气,手一抖,碗中的水洒了大半,少女见了连忙好端起水,将她扶起来,自己坐到床边,亲手喂她。
容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是很快被她掩饰过去,顺着少女的手喝下水,一连几次,这才发现喉咙舒服些,喉咙舒服了,她看着温柔将她放下的少女,心中的警惕降下许多,哑着嗓子问她:“这。是。哪里?”
那布衣少女听了,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见容蕤一连茫然的模样,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纸笔在上面谢道:“巫医家”
容蕤看了一眼古怪的文字,从哪文字中还能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连蒙带猜,才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
容蕤忍不住焦急,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连人间的文字都变了模样,那么当初的公孙珏和那些仇人,他们还在吗?
想到这里,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少女一一回答。
她才知道,如今竟然是大同年间,在这人间早已换了千百个朝代,距离当初早已不知过了多久。如今她正在十万大山之中,这里名为刘家村,而她正在巫医家中,而她正是被刚刚那个哑巴少女捡回来,那个哑巴少女正是这代巫医的独女,名阿瞒。而如今的她正在一个傻子体内,这傻子无父无母,自幼被仍在刘家村外,被村民捡回去,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只可惜却是个不通人事的傻子。
现在外面依旧有修仙门派,不过为首的只有三个,兰宗、太和门、上清宫,兰宗一跃成为修仙派之首,上清宫次之,剩下的就是太和门。其中上清宫亦正亦邪,和南海魔教碧云海牵扯不清。剩下修仙门派大多是以此三宗为首,不足为虑。
再问起三宗宗主,阿瞒却是答了。
或许因为她是个傻子,今日的她确实问得太多了。容蕤只好止住话头。躺在床上,看着灰色的屋顶。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到了这傻子体内,当初的自己又如何活下来。如今既然自己已经活了下来,那么就一定要重返仙路,找到当初的仇人报仇雪恨。
因为这幅身子实在虚弱,加上平日里营养不良,三个月可以养好的伤,她竟然生生了半年余,才能活蹦乱跳。
这半年来,她从阿瞒那里学会了读书识字,也学会了巫医之术,对着小小的刘家村也逐渐熟悉起来。前生她一出生便是破天殿少主,整日待在破天殿中修炼学习,所接触的一切无不适锦衣华食,那里接触过这般质朴的人间生活。五谷杂粮,柴米油盐,粗布麻衣,与前世孑然不同的生活,让她有些迷茫,若不是心头的恨意和三宗依旧还在,她真不知所谓前世是不是黄粱一梦。
“傻子,你又在哪里发呆?”
正在容蕤呆坐墙头时,身后传来男孩粗粗的声音。
她眉头轻蹙,并未将那男孩的话放在心中,这半年来,除了和阿瞒说话以外,对于村中之人,她依旧保持原样,一言不发,但是对于来自孩童的欺负,她只轻轻避开,不加理会。
本来以为今日这孩子会兴致缺缺的离开。不想身后传来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