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九重雷劫之下,一个女子跪坐在巨大的坑中。
只见她浑身破碎,一身焦黑,手中拿着一把残月刀,浑身颤抖。乌黑的长发落在她的面颊两侧,在乌发之下唯有一双漆黑的双眸濯濯生辉。
为了抵抗九重雷劫,她几乎耗尽浑身灵力,就连举起手中的刀都困难起来。本来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还有容诺和七星长老把守,这两人是自己最信任之人,渡劫之事也只有两人得知罢了,但是,她抬起头看向坑的上方,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三宗长老,她的死对头。
三宗长老齐聚此地,容诺在哪里?七星在哪里?
她低下头撑着残月刀强行站起来,抬起头看着头上的三宗大能,冷笑道:“三宗太上长老,千年不得见其一,不想今日竟然见齐了,不知几位来我十万大山所谓何事?”
上清宫楼千重闻言,怒道:“容蕤,你为渡雷劫,圈杀碧落十万修士,为一己之私引起天地动荡,百姓生灵涂炭,今日我等替天行道,给天下黎民讨个说法!”
太和门的一鸣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兰宗太清真人沉声道:“今日我不为天下,只为我那五徒儿公孙止讨一个公道,珏儿出来吧!”
她抬起头看着那太清真人,她虽修魔道,但从来不曾伤过一人性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勾起嘴角刚想将那虚伪的三人讽刺一番,就见一白衣女子从那太清真人身后走出来,白衣胜雪,孤高冷绝,那张脸如此熟悉,不正是她唯一的徒儿容诺,亦是她曾当成女儿教导的人。
“珏儿”
太清真人唤了一句。
“是,太师父”
白衣女子轻灵的声音渐渐传开,传入她的耳中,就如同讽刺一般。
太清真人又道:“当年你父亲正是死在她的手中,如今她重伤在身,修为不过筑基,你用这把咫尺,去杀了她”
“哈哈哈”
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容蕤自认聪明一世,却不想栽倒了自己的徒儿手里,想来七星已遭遇不测,好一个容诺,好一个公,孙,珏。
公孙珏接过太清手中的咫尺在周围三人的示意下,向容蕤飞去。
容蕤看着飞过来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是在筑基期,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也休想轻易取她性命。她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手中灵力暴涨,手举残月刀,挡住那人一击。
公孙珏面色冰冷,周围三个大乘修士在旁辅助,容蕤本是重伤之身,而且在公孙珏那一剑之后,她便看出,面前的人竟然已经在大乘期。
苍天灭她,可恨她有眼无珠,竟然没有看透。
公孙珏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将手中的剑生生送入那人体内。
长剑入体,直破太虚,短短瞬间断了她的仙脉。
“你”
容蕤面色苍白,看着胸前的剑,嘴角微微勾起,手中的残月刀微动向公孙珏冲去。
公孙珏轻轻挥手,打开残月刀,抽出剑,反手扣住容蕤左手仙骨,硬生生将其抽剑剔出。
“啊”
强悍如容蕤,也忍不住痛呼,接下来,右手仙骨,左腿右腿仙骨以此剔除,最后反手一剑划过她的双目。
“啊”
浑身仙骨被剔,就连三宗长老都觉得惨不忍睹。
而公孙珏只收回剑,不知为何在接触道容蕤那一双眼睛时,她竟生出一丝不忍,不忍,她早已斩断情丝,为何还会不忍,她不懂,但是却由着心,没有在最后那一刻杀了她,杀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容蕤浑身剧痛无比,早在咫尺靠近之时,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一个同为大乘修士的公孙珏比同期的她强上太多,在她想要自爆时,她竟能在短短瞬间压制她的自爆,这样的人怎会只是大乘期,说是破虚期才对。
哈哈哈,她倒在地上,如今仙骨被废,灵台被毁,仙脉被断,与她此生在无缘修道。她恨呀!恨容诺欺她骗她,恨自己有眼无珠,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珏儿,为何不杀了她”
“她此生再无修道的可能,将她扔到人界,经历生老病死,尝受世人困苦,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放虎归山,可不是本尊的爱好”
楼千重嘴角微勾,破魔箭出,向那容蕤冲去,破魔箭矢如千钧,容蕤若被击中,必然魂飞烟灭。
容蕤一心求字,自不怕,双目鲜血淋漓,唯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公孙珏觉得莫名刺眼。
还不待她出手,旁边的太清真人拍在她身上摇摇头。
那边一鸣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破魔箭势如破竹,生生打在容蕤身上,一道银光爆起,随之九天云动,紫色的雷电骤然而下,直直向容蕤所在之地打去。
太清一见不好,立刻卷起公孙珏极速后退。
楼千重大骂一声:“该死,竟是紫雷劫”
一鸣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一声“罪过”快速后退。
紫雷劫素来只有魔神才会经历的雷劫,万重雷劫,大乘之下皆成飞灰,破墟期也难逃身死魂灭的下场。
容蕤不过大乘后期,竟然引起魔神紫雷劫,太可怕了,若是给她机会,恐怕万年之后,容蕤成神,人间必然生灵涂炭。
就算四人快速离开,但是依旧受到不小的波及。
公孙珏面色苍白,看向万重山间那巨大的光柱,不过三息,雷霆渐渐散去,等乌云过去,在过去查看,只剩下一把断刀在焦黑的泥土中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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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之后,一个小山村中,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提着灯往一块杂草丛生,林木凌乱的地方走去。
为首的是一个瘦高的女孩孩,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头发揉成一团,目光呆滞,嘴角流着口水,一只手脏兮兮放在口中,另一只手不停颤抖着。她被身后的男孩往前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往前走去。
在男孩后面还跟着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人手中提着灯笼,一脸紧张。
小女孩拽着大男孩的后摆小声问:“大壮哥哥我害怕,可以回去吗?”
名叫大壮的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笑道:“不怕,前面就要到了,而且不是有傻子帮我们探路吗,有什么事她第一个知道,咱们在后面跑”
前面的瘦男孩咧着嘴笑:“小花,不要怕,快到啦!”
小花还是很害怕,这里是村里的禁地,隔壁的大壮婶经常吓唬她,说这里有妖怪,专门吃小孩子。
想到这里,她更害怕了,但是被大壮拉着不好跑开。大壮哥哥说大壮婶都是骗小孩子的,但她还是害怕,不过她真要跑,怕大壮哥和哥哥以后都不和她玩了。
前面的男孩又推了一下全面瘦瘦高高的傻子,让她往前走。
傻子不会说话,但会本能的害怕,在她前面林木幽深,傍晚阳光穿不透浓密的枝叶,唯一的光芒在她身后,将她的影子扯进那浓郁的黑暗之中。脚下的枯叶发出嘶啦的声音,她被身后的男孩推着一步步往前走去,瘦高的身子瑟瑟发抖想要退回去但被人推着反而更近一步。
黑暗越来越近,大壮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男孩和傻子,揉了揉手,抓着小花继续往里走。
晦暗的灯火在黑暗之中越来越飘渺,前方的男孩忍不住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脖子后擦过一道凉气,就像,就像有鬼一样。
想到这里,寒毛耸立,他急忙转过头,看向身后,大壮和小花手拉着手落在他身后五步之外,他们手中的灯笼光芒很淡,仿佛下一刻就会散去。
身后的寒气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掐住了脖子,身子越发僵硬起来。
“小富怎么了?”
大壮看着前面停下步子的小富,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小富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花早就吓得要死,如今见两人这样,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说着拼命挣开大壮像后面跑去。
大壮见小花跑了,急忙提着灯笼,大吼:“小花”
小富被小花那一嗓子惊回神,连忙拔起腿向大壮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有鬼”
大壮停了,顾不上思考,跟在小富往回跑。
两人离开后,唯一的光芒也彻底消失,刚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傻子慢慢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她向那里走去。
穿过层层荆棘,身上被划出一道道伤痕,她仿佛无知觉般,继续往前走去。在她身后那片荆棘仿佛有生命般将那留下了的血迹慢慢吸收,红光微闪,整个藤叶更加浓郁,散发着勃勃生机。
傻子穿过荆棘,向前走去,周围渐渐升起了雾气,再往前,却是一处巨大的水潭。水潭寒气逼人,纵使离得很远,却依旧可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气。
水潭周围荆棘丛生,空中的冷月在潭中留下淡淡的影子,幽深的水潭在月色之下更加神秘,更加危险。
傻子脚下早已鲜血淋漓,刚刚的布鞋在穿过荆棘林的时候丢掉了,唯有赤着脚站在水潭边,缓缓抬起头看向空中的月光。
看着那冷冷的月慢慢升到水潭中央,四周的荆棘仿佛活了起来,渐渐伸长在空中架起一道长桥,直到水潭中央。
傻子看着长桥,一步步走上去,瘦小的脚丫在青色的木桥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前方越来越近,直到那水潭中央,空中的月光越发强烈,如今她浑身血色立在月光之下。
水潭中央渐渐升起银白色的光芒,荆棘构成的桥缓缓退开,傻子却仿佛被什么托着般缓缓躺在水潭中央。
银色的光芒自水潭下和月光纠缠不清编织成网,逐渐将被包成银色巨茧的傻子拖入水潭之中。
月光逐渐隐去,水潭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水潭地冲出一道红光,直冲天际,刹那间风起云涌。
十万大山风雨交加,天纪大陆风起云涌。
兰宗云起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骤然睁开双目,双手微动,琴弦断,琴声止。
上清宫太上长老的大门被人一刀劈破,一袭红衣邪魅狂狷的男子提刀走出,看着十万大山方向,邪笑道:“一万年了,算天果然没算错”
太和门东塔下,一白发老僧缓缓睁开双目,赤白色的双目之中并无瞳孔,他幽幽看向十万大山方向,缓缓站起。
四方云动,魔神出世,天将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