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很平凡。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很疼爱我。我是幺妹,父母把我捧当掌上明珠。
小时我体弱多病,隔上一段日要去诊所打针吃药。由于最小和体质弱的原因,父母关心我要比哥哥姐姐多,但我懂事。
父母从不偏袒谁,在家我也不是霸王,同样要象长兄长姐一样干活,我每年收集的压岁钱都会存起来,给拮据的父母用。在那个年代,我的记忆深处,父辈祖辈穿着都是很朴素的,因为我们不是大户人家,和许多平民百姓一样,有不多剩的家收,靠耕种和家畜买卖。
迎灯接福,是每年的元宵我们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节日,年年如此,一到晚上便迎许多客人,来者都是看家乡赏花灯的亲朋好友,亲戚多,我爸我爷的朋友又多,逢到那时,我的父母特别忙,从开始起床到晚上招待客人,一刻也不能闲。父亲多半一早起来采购,母亲开始做早餐,早餐后把田中收成的芋子洗净倒入大锅头,用大火慢慢蒸熟,有时呼我帮忙去皮,剁浆,做芋条,芋子包,看似很简单的手艺,工序特别复杂,但是每年元宵都是必备的。
等我更大,我能帮上母亲的活,而不是小时见着芋泥就喜欢捏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孩。母亲的手艺好,一笼十几个,我多则能做要七八个,少则数量减少。
母亲觉得能动手帮忙做事的就是好孩子。等到爸爸采购回来,我就要忙着帮爸爸杀鸭杀鸡了。爸爸通常叫我把鸭和鸡脚抓住,鸡鸭挣扎不停,我用力死死抓住,等到爸爸说:“好了,琴,放掉!”我有一种由衷的喜悦。爸爸然后走到被割没气的鸡鸭身边,将刀刃在鸡鸭上麻利擦上两刀,羽毛上出现二条深深的血痕,在刀下,它们就是我们的战利品。
用沸水烫熟后,拔毛是我的主活。爸爸手法熟练,从头拔下,一手鸡毛鸭毛,而且每过处都是百分之九十的干净。中午是为了赶给奶奶敬天神用。拔毛去内脏的鸡鸭需要被烫至十来分,装入盘中,左鸡右鸭放在一张桌上,旁放香炉,还有一些水果,荤得有鱿鱼。老人家虔诚举香,念念有词:“。。。神明。。保佑家人健康。。保佑平安福禄。。”
到下午陆陆续续有远方的客人来,爸爸洗净开始接待。我和妈妈还要继续做芋子包,芋子包二三口就能解决下肚,做起来却非常折腾人。
但是还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不能忘。元宵我们都要祭老祖宗,属直系血亲父辈二代内的。当时爷爷的父母就葬在附近的山头,除了敬神外,杀好的鸡鸭需挑到坟上祭祀,和春节公众祭祀是一样。
通常加这项大事,父母一天下来劳累不堪。我们小孩倒也痛快,祭坟的路上能采着野山果,还有祖宗“吃过”的饼干,我们嬉哈分着吃。
近到傍晚,几乎亲戚都到齐。父母都在厨房忙碌,我会在炕上帮忙烧火,更小时,爸爸形容:“狐狸烧火,猫炒菜”,我能亲眼观看他各式手艺。做芋子条,是用鸡蛋捣碎和香菇肉末作料,下锅时还有香鱼作味。回忆这些,就好象经历一个忙碌而开心的节日,爸爸把煮好的芋子条装成一缸,以客人来的先后顺序勺入大碗上桌。
接着爸爸要不断去煮菜。到祠堂上香点灯一般哥哥更大时候交给他做。迎灯有个规定,晚上几点要到祠堂聚合,都只能是男丁,儿子还小的,父亲代替;父亲年衰老迈的,儿子代替。每到初夜,池塘边映出火光一片,倒映如遇白昼,各个地方村寨的人都会涌聚我们家乡看迎花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不凡。
爸爸是家中的主心骨,年年必到。点鞭炮是哥哥的事,一串鞭炮过去,各家各户提着火罩上路,过去有松油烧着,举着个长长的罩子要绕个大圈,沿着村中一口大大的鱼塘移动着,远看似长龙,千人挤涌上街头。
妈妈则在家中接待客人,上菜,收拾,洗碗,忙得不亦乐乎。天井上,阳台中,处处站着客人,那是每年最有看头的光景。
父辈是辛苦的,但每年给家中和当地增添无穷的乐趣,即使不看这些,看看祠堂的红灯笼,以及在路边上映的电影,就知道这种地方也有浓厚的乡村特色。
父辈们尚且不谈劳累,每年还孜孜不倦地年复一年买菜,祭祀,待客,迎灯,他们就那样告诉我们:“生活就是这样过的!”
那一天的花费是大的。春节的大花销且过,元宵又占大块。要是年前没有攒好余钱,经济方面的周转是头痛的。但是各家各户,依来客多少而定,来客多,花销大。我家客人亲朋多,父亲需要想办法凑到这些钱,就跟凑足学费给孩子们一样。但我懂事,能把压岁钱奉献,并非年年,只是有碰到拮据的时候。
农家的欢乐不胜数。平安为喜,幸福成悦。
电影《叶问2》有句台词:“人有高低,但人格没有贵贱”我很欣赏这句。我们祈盼的就是一家团聚,父母孩子一生健康幸福,就是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