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袖站在一边,等待侍女们铺好床铺,为王后更换换寝衣,熄灭一半烛灯,悉数退下之后,扶袖将王后扶坐在床边。
“东宫现在怎样了?”王后问。
“太子妃三日而殡,听说入殓前,玄纱蒙面,除了太子和郑世子,无人靠近。使者送信的时候,郑国公在东游,赶到镐京,连太子妃最后一眼都未见到。”
“三日而殡是大夫葬礼,太子妃未有子嗣,三日入殓也并非失礼。大王与本宫虽然参加了入殡,但未与太子妃近身。礼数固然重要,大王与本宫可以不见,怎么也该让郑国公见一面吧!”
“说是太子妃生前遗言,死后要玄纱蒙面,不让人瞧见。”
王后叹了口气:“她也是要强,不是说她最后的时日瘦得不成模样了嘛!身上也出了淤青血块,还封了医府人的嘴。”
扶袖点了点头:“七日颂礼已过,王孙们不再守夜了。三月下葬何其漫长,可怜太子夜夜守灵。”
王后侧身躺下,扶袖为她盖上被子。
“臼儿是个痴情种,不过再痴情,他也是太子,未来的天子。你去将列国公女的名册整理一份出来。”王后翻身准备入睡,又说,“天气渐冷,吩咐太子身边的人,好生伺候,别让太子病了。白昼倒好,夜凉如水!”
三七过后,太子褪丧服斩衰着玄端入正宫请安。
“太子来正宫不必拘谨,穿平常服饰即可。”王后说道。
太子跪地叩首:“儿臣半月有余未来请安,心有戚戚,探毕母后,准备去正殿给父王请安。”
王后很是欣慰,与太子对坐,让人呈上准备好的点心。
问了些起居寻常,又提到些近日政事,王后寻了机会说:“下个月诸国夫人都会带着及年公女来京参加落秋大典。届时,太子陪本宫一起出席吧!”
太子手握茶盏,一愣,低下头说:“都是些宫闱夫人,儿臣在场,只怕诸多不便。况且,政事已堆积如山,儿臣也腾空不出时间。”
“不过三日,况且也是在镐京之内,太子若是觉得无趣,也可提前回东宫嘛!与各国夫人公女相处,或许会在诸国政事上助你一臂之力。”
“母后!”太子紧握着茶盏,控制着发抖的身体,轻声说,“我知道母后的用意,请母后不要再说了。”
王后尴尬地甩了一下袖口,清了清喉咙,又说:“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别看公女众多,适合做太子妃既要看嫡庶,还要看国力,筛选下来,适龄姑娘少之又少。一个怠慢还会被一些诸侯世子抢了先。”
“母后!”太子打断王后的话,“三年守丧是老祖宗定的规矩,母后应该很清楚。”
“母后也不是让你立刻续妃,只是先物色人选……”
“够了!”太子将茶盏重重地敲放在桌案上,茶水四溢,惊得王后一颤。
太子又放低声音温吞道:“盈儿尸骨还在东宫冥堂,此事望母后不要再提。”
他起身叩礼:“儿臣还要去向父王请安,先告辞了。”
太子推门而出,留王后一人唉声叹气。
太子在去往正殿的路上还未到前宫时,看见鹭羽的背影,便让随从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鹭羽走得快,那随从追上之后,扶着膝盖大喘气:“姑娘脚程真是不一般呐!太子殿下让奴才来追姑娘,姑娘请留步。”
鹭羽一回首,看太子远远的人影正慢慢地前行。待到走近,鹭羽赶忙行礼。
“虽然是着宫服,但觉得身姿熟悉,料想该是靖嫔娘娘的典侍鹭羽姑娘。”太子强提着精神,礼貌地说道。
鹭羽受宠若惊,心甜如蜜,低头一笑:“太子殿下好眼力。”
鹭羽满面春风回到思锦苑,旗便好奇地凑上来:“姐姐去趟前宫如此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鹭羽使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旗推了她一把:“得意什么,下次我也要去前宫,凭什么好差事都是姐姐的。”
鹭羽不搭理她,进门见屋内就靖之一人,转身便将门关上。
门外旗更是一腔怒火,气得直跺脚。
靖之正挺着肚子在寝室内来回走步,见鹭羽关了门,便问:“你俩又吵什么呢?她年纪小,你让着些。”
鹭羽赶紧上前扶住她:“娘娘如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怎能一人在屋里?”
靖之笑了笑:“不打紧,门开着,有什么事一喊,大家都听得到。她们老在我面前转悠,我看着累。”
鹭羽扶靖之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块羊皮卷,悄声说:“奴婢去前宫路遇太子殿下,殿下让奴婢将此物交给娘娘。”
靖之赶紧接过羊皮卷展开一看是张山脉地图。
“太子有说这是什么么?”靖之问。
“没来得及,宋子夫人和齐姜夫人正好路过。”鹭羽说。
靖之仔细审视着羊皮卷,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得帮我一个忙。你去东宫帮我查两件事,一是,关于这羊皮卷;二是,我想知道,太子妃是否真的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