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腹中子未足六旬,正是危险的时候,靖之却谁也没说。大王宠幸,她不拒绝,王后处罚,她不逃避。可能是她年轻,肚子也未受影响。
思锦苑只有鹭羽和旗知晓,每日担心受怕,又不敢违背主令。
在正宫简屋罚抄,王后命人撤了软垫,她生生地跪在冰冷的凉石之上。
鹭羽实在看不得,就去求了细辛。
细辛料得靖嫔如此,是不想要腹中孩子。
“她心意已决,我又有何方法!”细辛无奈地说。
“娘娘,奴婢心疼的不是王子,而是靖嫔娘娘的身体,她如此逆来顺受,不需几日,定会病倒的。娘娘学医,定晓得此时得病可是一辈子都丢不掉的。求娘娘救救靖嫔娘娘。”鹭羽连连磕头。
细辛去见了大王,于正殿外等了一个上午。大王得知后,赶忙放下政事回前宫,让内宰带着脚程快的下人驾王车去正宫领人。
大王见到靖之狂喜不已:“虽然九旬之内不可透言,爱妃怎么连寡人都瞒呢?”
也不需一炷香的功夫,整个王宫都已知晓。
大王开心,也不管什么九旬不言,当日昭告天下,王畿之地,欢庆三日。
次日太子妃便进了宫,向王后请了安就去了思锦苑。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啊!”太子妃见靖之冷冷冰冰。
“妹妹没错,我何故生气。只是最近有点乏累。”靖之不看太子妃,翻着手中的竹卷说。
“这说词,可不是气着呢嘛!”太子妃跪坐俯首贴地,“姐姐不消气,妹妹就长跪不起。”
靖之自知拗不过她,想想觉得心酸,自己并不具备生气的能力。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竹简,问:“他知道我怀孕的事了么?”
太子妃听靖之声音,松了口气,立起身:“大王如此高调,兄长怎能不知晓。他知晓了于姐姐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误会姐姐是为了荣华与权位。”
她苦笑,她何尝有得选择。
只得叹息说一句:“如今他是否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鹭羽进来通报了陈妫夫人与秦夫人来访,好似有事。
她虽不想见,但门外都是夫人,位高一级,她怕别人说她恃宠而骄,不分尊卑。便嘱咐鹭羽领她们去偏殿。
送走太子妃,鹭羽便领着陈妫夫人与秦夫人来了正殿。
“姐姐住进思锦苑也有些时日了,我还是第一次跨进这里呢!”陈妫夫人待靖之行礼之后,便四处打量起来。秦夫人身态拘禁,眼色也不敢松懈。
“娘娘位高,叫姐姐折煞臣妾了。”靖之笑说。
“封位虽是一说,但长幼也是一说。姐姐稍长于我,叫声姐姐可不过分。再说以姐姐现在的荣宠,叫声姐姐,妹妹我这可是巴结,想拉近关系,姐姐不要拒绝,秦夫人在此,姐姐可得给我留两分薄面。”陈妫夫人辩说道。
靖之只笑笑,也不反驳。她听闻陈妫夫人活泼,但往常也都是在王后的正宫才得机会碰面,只见她爱笑,活泼倒没见识到。如今聊起来,或许是夹着点方言味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心情很好。
陈妫夫人见靖之面带微笑,便说:“我见识短浅,不如这宫中其他娘娘沉稳,姐姐可别笑话我。”
三两句闲聊,陈妫夫人便说入正题,讲了秦夫人的来因。
从秦夫人进门开始,靖之便偷偷地打量过了,秦夫人虽然入乡随俗,刻意地迎合了周人的装扮,但是言谈举止,尤其是气质,一眼便可以看出差别。
“两位夫人可是高看我了,我一介女流,本就不懂政事。妇道之事若是有所求,可帮绝不推辞。但凡政事,不论大小,后宫妇人不敢涉足。”靖之为难道。
“娘娘谦虚了,如今除了娘娘还有谁能改变大王的心意?”秦夫人当然猜到靖之会推辞,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她两眼朦胧,声音哽咽而卑微,想找些说服靖之的说词,才发现,哪有什么说词。换作是她,又有何理由要帮秦国呢!自己备的那点薄礼,环顾思锦苑,她都羞愧拿出手。
秦夫人极力不让自己失态,眼泪簌簌而下。
大约是怀孕之人容易伤感,见秦夫人流泪,一股莫名的悲伤冲面而来,眼泪便也止不住。
“夫人,您也是一介女流,相夫教子为本,为何要为此事奔波?”靖之问。
“娘娘,我夫君是秦国之主,忧一国苍生,我长子征战沙场,生死难料。我虽女流,不用担国事,无需举兵谏。但是夫愁子难,我如何安坐。人生何来选择,不过尽己之力罢了!”秦夫人说道痛处,便嘤嘤哭出了声。
“姨娘别哭了!惹得姐姐也难过。此事怪不得姐姐不帮,实在是强人所难了。”陈妫夫人为秦夫人擦泪,低声说道。
秦夫人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姐姐有孕在身,需得休息,我们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陈妫夫人扶起秦夫人,准备告退。
“昨日申时,秦夫人可是在宫中?”靖之突然问。
秦夫人一愣,点了点头。
“与你同行的是秦王?”
秦夫人很是惊讶:“娘娘如何知道?”
“昨日,我在前宫楼台,看见秦王与夫人相持而行。”
秦夫人怅然点头,恍如隔世,已想不起当时与秦王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夫人回去告诉秦王,劝说大王通秦,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试试让大王见他一面。我想我一妇人说再多,也顶不上秦王三两句来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