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嫔与细辛不在的那些时日,正宫的生活并没有平淡多少,耳目都长在了东宫,心思自然也都围着东宫。
靖嫔没有死在掘突的剑下,王后十分失望,她都想好帮郑世子开脱的说词,显然派不上用场。
“娘娘,今日靖嫔她们就回宫了。”扶袖告知。
“狐妖之说不可不信啊!听说太子太子妃已被收服,细辛也对她唯命是从,她若不是狐妖,那下人怎会迷了心窍为她挡剑?”
“娘娘,回宫也好,那东宫毕竟不在眼下,有点差错,大王势必迁怒太子。回宫就不一样了,迁怒谁都行,只要不迁怒娘娘即可。”
正是午睡时刻,窗外一片寂静,小风拂面,王后叹了口气:“这样的王宫才是本宫想要的王宫。”
这一日,王后侍寝。周王心情不错,还与她聊了两句国事。
周王一温柔,她便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了。自己才是正宫娘娘,任凭大王宠爱谁,她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有大王在身边,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人睡的时候,她总是睡得很轻。
凌晨伺候梳洗的下人来叫醒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她还想亲自为大王更衣的。“大王何时离去?”王后问。
“昨夜大王说有国事要看,就更衣离去了,说娘娘睡得香,让我们不要惊动娘娘。”宫人答道。
这也不是先例,她本不想在意。
午膳的空档,扶袖私下告诉她,她想的没错,大王没有去正殿,而是去了思锦苑。平静了一夜的怒火又开始在她的心里翻滚搅动,恨不能再给思锦苑添上一把火。
她不能,午膳后,她安排满满。
虽然扶袖一直说王后讨厌靖嫔无需自己动手,但王后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针对靖嫔,答不出问题就让她当众背诵妇德妇礼,停顿就罚她跪夜静思。罚俸不让进食更是常事。
她静静地等着,等着靖嫔向大王告状,失眠的时候,她反复地练习过对词。但是靖嫔像是被抽了灵魂一样,逆来顺受,不逃不避不求情,坦然接受一切惩罚。这种硬拳捶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王后越发生气,恨不能亲自伸手掌掴,让她给点反应。
王后对靖嫔的厌恶已经严重影响她的生活,甚至在接待西陲大夫秦其与夫人的时候,失态走神。
“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秦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王后忙回神说:“最近事务繁忙,昨夜也未安睡,大夫、夫人莫怪。”
西陲大夫与夫人见势便起身告退,约改日再访。
自犬戎休和,大周的军队停战,协助秦人抵抗犬戎的一万人马也被迫进入了休整期。
秦国并不是大周的诸侯国,只是边界友好小国。先王时期,西陲大夫的父亲,也就是当时在任的秦王秦仲死在了犬戎手下,戎人便与秦人结了世仇。在宣王初期,包含君主秦其在内的秦仲五子帮助大周完胜西戎,先王高兴,封秦其为西陲大夫。
秦人不羁,虽然与大周交好,但是风土人情更接近戎人。与戎人世代为仇,也不想归顺附属大周。先王敬重秦人,给予物资帮助,还派遣近万兵马常年帮助秦人抗戎。
如今这些兵马碍于周戎和解,只能驻守观望,不可近战。
秦其焦头烂额,忙不迭亲自带着夫人来镐京见周王。
来京已经数日,朝中政要见了不少,却一直不得见周王。
周国权贵都劝他归顺,归顺了大周,犬戎就得遵守约定不再进犯。秦其态度也很坚决,秦人可以归顺大周,前提是大周与秦并肩战西戎,秦与戎水火不容,秦人哪怕战死最后一人,也不会选择与戎人和解。
大王得知秦其之心,也十分困扰,他年少时曾与秦其并肩抗敌,私交不错,他虽目中无人,但也钦佩秦人的铮铮铁骨,实在很难当面拒绝秦其,所以便一再让人周旋。
秦其病急乱投医,揣着好礼,见遍了王畿里的权贵,又借口陪同夫人见了王后。王后也不得法,一直推脱说妇道人家不懂政事。僵持不语,听着王后与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尴尬扯家常,秦其心急如焚,他听闻王后并不涉政,只是抱着救命稻草的态度死马当作活马医。如今得到回应,他也就心死,晓得自己还是找错了人,非得见到周王才可。
既已明白,他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听妇人闲聊,得了机会便带着夫人离了正宫。他们一走,王后也松了口气,她虽不管政事,但也知道,犬戎求和对大周太重要了,争战多年,劳命伤财,百姓叫苦连连,加之镐京地震,元气大伤,此时正是停战修农的好时机,绝不能为了秦人与犬戎交恶。
正得空喝杯水,扶袖一路小跑来到殿前,噗通一声跪地。
“娘娘,靖嫔她……”
“她怎么了,不是让她罚跪抄写三日吗?”
“娘娘,靖嫔她怀了龙子。现在正在前宫呢,医府的人也都去了前宫。”
王后的手微微一抖,杯中水微微泛起了涟漪,她干笑了一天,实在口渴,想饮一杯甘泉,但杯中清水却像毒酒一般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