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升上了初中不久,二姐也带了个姐夫回来,打算入赘到家里。
那时我十四岁,姐姐比我大十岁。由于爸妈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按照村里的传统必须得找个上门女婿来支撑整个家。
简单摆酒了后,姐夫外出打工赚钱,二姐刚怀上宝宝,就留在家里安胎,并处理家庭各种事物。
那个冬天,和往年山里的冬天一样,很冷很冷。大清早的,光秃秃的枝头上、黄澄澄的土地上、黑乎乎的瓦片上到处铺满白花花的霜。太阳一出来,虽然没有什么温度,还是将满地的霜慢慢融化成水。向着初升的太阳出发,我跟着二姐上山砍柴。
早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松树柏树上的叶子沾满了小水珠,晶莹剔透。上山的路狭小而崎岖,融化了的霜使原本就险阻的山路显得又湿又滑的。
即使我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是会不小心滑倒。相比之下,二姐就必须得更小心谨慎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便意味着她不能够滑倒。她肚子里还有个三个多月大的小生命。
当路上的水渐渐变干,山路越来越平坦,我们便抵达了山顶,开始干活了。人手一把锋利的镰刀,钻进一大片柴林里。姐姐砍柴又快又猛,而且每棵柴都长得又长又粗的,与年少的我自然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用二姐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来说就是她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呢。
一阵“噼里啪啦”声过后,砍柴砍得差不多时,我们都已是满头大汗、腰酸背痛。二姐用镰刀除去柴叶,捆绑好她要扛的一大把和我的一小把。我力气不够,捆绑好的柴总会散开,于是我的那把也交给她绑了。捆绑好过后我们便坐在柴上面休息。
山顶的微风极其凉爽,它仿佛带走了我们刚刚所有的疲倦。二姐用手摸着她肚子,嘴角上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想着她挺着肚子下地上山,想着妈妈犯病时无缘无故地对她破口大骂,我心里涌起一股微微的心痛。
“夏啊,这个山顶能看得到县城。”她遥望着远方那蚂蚁一般小的黑点。
“我知道啊!”我狠狠地撕扯着那把柴上未除尽的叶子。
“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像姐这么没出息,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你要走出大山,到外面去看看,那里的世界很精彩……”她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
休息片刻后,我们便扛着柴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果上山时路不湿的话,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具挑战性。这次我更小心翼翼了,实在不想一不留意摔了一跤,接着沉沉的柴压在身上。二姐就更不用说了,与其说我们是在用心走路倒不如说是用生命在走路。不过,走过多次的我们早有了经验,快滑倒时应采取什么策略才会止住下滑的脚步,下脚到那块地会比较稳,手应该抓什么比较保险……
在万分谨慎下,我们终于顺利下到山底,不禁舒了一口气。
从这个冬天开始,我跟自己有了一个约定。约定要走出大山,约定以更优异的成绩走向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