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名的行为很古怪,他卑微地躬着身三番五次的在上楼的途中伸出左手恭请赵盾。如果是两个人的细谈,则没必要这般恭维,使他像个卑贱的奴仆。诡谲怪诞气氛在他的老脸上愈益增加,笑面相对的好似不是赵盾,而是另有其人?
到了二楼。左侧及正面的房间并无十分特殊的区别,木门上的雕花都是雷同的雅致。不起眼的右侧是有一条褐色帘布挡去了视线,掩人耳目。欧阳名在前,愈发恭敬的出乎预料地掀开了赵盾以为用褐布藏陋的什么仓库之类的房间。
欧阳名止步,他道:“公子先请。”
赵盾从其言,先进了房内,只走两步立时回头有所察觉地问道:“你怎么不进来?”
欧阳名眼中闪耀着朝圣般的狂热,露出一丝淡淡的虔敬地微笑。
“公子请进,里面自然有人与你交谈。”
枣,觉的欧阳名是故弄玄虚,错过他身旁也有进去了。
“枣兄弟,也在此静候即可。”
枣,一愣。
“啊?”
随后他请示地望去赵盾。见赵盾一副要探出个水落石出的神情,点点头,只得对老叟哼了一声,作罢。
再次踏足偏室。
赵盾揣着不安,这间房里头充斥着蠢蠢欲动,针锋相对而来的诡异气息。木架子上摆着的青釉花瓶上垂歪下的几朵紫色艳丽的花,自然而然地使人怀疑它是否有毒?此类多色的釉瓶子、妖艳的花摆列了十几个,姹紫嫣红,逞娇呈美。再往里走了几步,被如同一面墙似的格子架挡去的视野豁然开朗。想不通一间小小的杂房被布置出这般微小洞天的景样。屋檐上有一块四方形的漏口,明黄的光从上头落入一口石卵垒筑成的“小井”里,井里的一黑一白的鱼游荡着悠然自得。静静的室内,滴答滴答的水声却是找到不到源头。“真是奇怪的地方。”赵盾如此想道。井的左右两边是许多白色陶器的罐子,哪怕是盖着顶盖也能闻到浓烈的花香味。而且是很多种的花香味。
环顾四周。这里便没有欧阳名所说的人,于是赵盾将右手不禁意的搭在了“唐刀”的剑柄上,边向目前那扇大的离奇的窗口方向迈去。
“你不需要如此紧张。”
静默的室内徒然有一声温和平淡的声音响起。
“谁!”
赵盾像涨了毛的猫,猛地转身抽出了利剑。见来者,面如冠玉,明眸皓齿,一身儒服飘飘若仙。年约三十,却气势沉着。
“你既然敢说出天下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为何还被心中的胆怯占去了勇气。”
他的语气和老师几乎一样波澜不惊,沉静的似不可称量的泰山。
“藏头露尾!”赵盾被戳破了秘密般,恼羞成怒道。
“我一直在架子旁修花,你进来后眼中只剩下了潭子里的阴阳鱼,没有发现我,并不是我的错啊。”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适才我不是叫你了吗?”
“这......”赵盾语塞。
“好了小家伙,把你的剑收起来,以你现在的修为有它没它在我面前都不能保护你的生命。”
他平静的语气说出此话。赵盾从尾骨开始寒流至颈后,几乎打了一个哆嗦。
“你是什么人?有何目的要欧阳名那老匹夫激我上来......”赵盾的声音愈益变弱,终于醒悟到自己说的越多只显的自己刚加愚蠢。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他自顾自说,便没有给赵盾回答的机会,淡然的气息也更加飘渺。
“传说......“
“莫名其妙!”赵盾此刻抓耳挠腮的心境,哪里能听的下去这些神话故事,谨慎地擦过白衣儒生的衣角,正欲落荒而逃。
“止!”
儒生上翘的嘴角中吐出一个“止”字,瞬时,赵盾就对自身失去的控制,除了眼珠子转地更加慌乱外,再无别的动静。
“传说很久很久前,天地有天道创立。天道拟万物,仙、魔、妖。为基。仙,是千年前纵横在天地间唯一的宠儿,他们最初是人,所以民间对他们奉若守护之神。这时天下呈祥。有仙为阳,阴则生妖。妖是乱世的根源,它们与人争夺天地空间,如果没有仙的庇佑人间不再叫人间了,大可叫妖间最妙。”
他就似说书的人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而赵盾是孤立在外的唯一听众。
“那为何当今大地,无仙可寻呢?”
他转头盯着赵盾。不用说,他提到的悬疑引起了赵盾的兴趣,赵盾砸吧砸吧眼帘。
“因为仙都死了!”
赵盾惊骇圆目。
“仙的死可谓咎由自取。我刚才说过仙之前也是人,是人就有欲,仙也有欲。在攻伐妖族的同时,仙对人族从最初的偷偷摸摸着趁火打劫,到最后堂而皇之的全面剥削。只用了短短一百年。人间如狱大概就是说那个时候。”
白衣儒生笑眯眯地望着赵盾:“想知道,仙怎么死的么?”赵盾渴望着点头,却做不到。
“仙一日间全数陨落,一直是如今众练气士们所不解的。我曾揣测仙是否远遁虚空了,后来我得到某些秘闻推断是天道降下天罚,使仙毁灭殆尽。”
言讫,他轻吐一字:“解。”
赵盾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对白衣儒生作揖:“谢,先生。”
“不必谢我太早,指不定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拔刀相向呢?”
“嗯?”
赵盾被这深不可测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间,已经乱了方寸。
“你可知天下无仙一说?”
“略有所闻。”
儒生诧异,笑道:“真是让我惊讶了。”他继续道:“天道不允许天下再有仙的存在,御口一开便成定局,然,有一种人或许除外。那就是,仙裔。”
说话间,只见他的眸中放出冰冷刺骨的蓝色眸光,无一丝情感与古墓中躺了上千的古尸一般阴寒。
一股悸动化成脱缰的蓬勃之力,冲破无数的枷锁,赵盾的眸中也泛起了与其相同的蓝色光芒。
一段破碎的记忆冲进了赵盾的脑海。
有金殿悬空,五光十色。有龙椅金雕,栩栩如生。有仙娥掌扇,庄严肃穆。有明镜垂堂,正大光明。
天帝:“今日大喜,寡人狩猎西王山,竞猎的幻麒麟。众卿饮其血可明神目,彼时妖族如何变化也逃不过卿等之眼。”
众仙拜谢天帝曰:“帝尊所赐,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天帝大笑。
熟悉的人:“小赵,萧尧这厮疯了你可别喝那什么狗屁的麒麟血啊。”
赵盾:“鬼会愿意喝那玩意儿。不过,反正也只是道具,其他同事都喝了,我们俩不喝岂不是太不合群了?”
熟悉的人:“那就抿一口做做样子。”
赵盾:“必须的。”
花香四溢的房间内,此刻让赵盾如此的腻烦,头昏目眩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你果然是我所见过血脉最纯正的仙裔,刚才我是否引动了你前世的记忆?”
赵盾茫然失措地望着目前的儒生,他急切的模样分明就是个疯狂的科学家啊,科学家是什么东西?
“闭嘴!你个NPC吵毛线啊,老子耳朵都被你吵聋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了。赵盾颤抖着双手拍脸:“怎么回事,我的声音。我的声音......不是我的。”
“说,快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他一把将赵盾的领口拧着提了起来。他的眼睛就似野兽盯着羔羊透着血丝。
“天帝和仙......”赵盾怔怔地回应,声音又回复了稚嫩。
儒生疯了,赵盾所见的乃一个上一霎那还是温文尔雅的士子突然地得了癔症般癫狂起来。
“我就知道天宫是存在的,果然是存在的,仙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老师,你骗不了我,你骗不了我,你杜撰的仙家根本不存在是错误的言论,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啊!我的论证是正确的,仙裔无情无欲是唯一突破天道枷锁的异类,我也是异类,我也有希望成仙,哈哈哈哈......”。
“先生,先生......”赵盾唯唯诺诺地至他跟前,轻唤了几声。
“嗯!”他一道冷芒扫了过来。
片刻又变成安之若素的模样,他道:“你知道公孙苍龙为什么收你为弟子吗?因为仙有仙运就似古兽——青鸾、凤凰、麒麟等瑞祥之物。若供奉在朝,可保国运昌盛,禹王九鼎镇九州,你就是公孙苍龙的九鼎。他,是,在,利,用,你!”一字一顿,笃定的如铁板钉钉。
赵盾闻此话,立时赤面红目,“呛”一声拔出唐刀,一言不发,眸若蓝晶,一剑刺向儒生白皙的咽喉。
“雕虫小技!”
儒生轻描淡写地将剑尖用双指夹住,用力一拉,竞将“唐刀”脱出了赵盾的手心,飞去身后远处那大的离奇的木窗上,颤颤抖动,嗡鸣不绝。
啊!赵盾自知根本无可能打得过此人,但他侮辱老师的言语是不可饶恕的,如野兽一般他张开唇齿就咬了过去。
“果然是修心不到家,与你同行的那个女孩就将天道之心修炼的比你高上许多,你的人欲强于道欲,如何成仙!如何摆脱他人的掌控,成为为自己而活的存在。”
“啪!”赵盾被儒生一巴掌打飞出了一丈之远,倒在房间内的右侧摆着瓶瓶罐罐的木桌上,使这些陶罐七零八落散出无数的花瓣,馥郁的浓香刺激着鼻子,吸入肺中几乎吐出来。
“你想怎么样......”赵盾脸色苍白,拳起身体时问道。
“拜我为师。”儒生的气势徐徐燃起,看见其背后有一尊天帝的模糊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