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镐之地,城郭之外,牧草葱葱,一条土黄色的道路蜿蜒曲折,从城中通往天际。
土道两旁青黄不接之草轻摇,停于草尖的昆虫被突如其来的气流,扶摇甩入空中几个周旋,晕头落地。
轻车两辆,一前一后驰骋中带起尘土滚滚,行于镐京通往赵里的道上。
“我说枣,你今天不是值巡东市么?”
“副长,我请假了”。
“向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云什长”。
“混蛋,他这是想篡位么?你也是个奸臣,下去,下去,一辆轻车站立两人,还要本副长亲自为你驱车,太挤人了,下去......”。
“副长,副长......小心......小心,一只脚驱车好危险的,还有麻烦你把另一只脚从我头上收回去好吗,我好怕......”。
两辆轻车四个人,在盾还没翻车,枣还没重伤前到了赵里外。
四人下车,皆被眼前美景震撼,赵里所在之地,四面环山,一条曲折蜿蜒的小道贯通东西,村落两边分散建居,谷中鸟语花香,不时有人影走动,村犬轻吠,犹如人间乐土一般。
“喂”。
盾闻声,气鼓鼓地回头。
“盾哥”,乌昭姬扛不住盾的眼光,无奈尊称道。
“说”盾回话。
“这里这么漂亮,你说的里正是个大魔,是不是猜错咯”昭姬淘气的头往盾那一伸,质疑道。
“不可能,姬勤那个废物,在我威吓他要连洗七日茅厕下滚的飞快,亲自逼问那个小厮,抖出里正才是整件事情的主使,那芦氏都被魔化,里正也一定没逃过”盾非常骄傲推销起己见,语气笃定,连他自己都信了。
“切”云不屑地吐了一口。
“两位大人,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枣在身后劝道。
“走”。云和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又行同陌路。
里正的家很好找,随便问个村民,就知道了地,但是村民太过淳朴了,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成群结党跟在盾等人身后行走,其中有去过镐京的还窃窃道:这就是獬豸卫。
枣撇了一眼那人,我说大哥,窃窃私语是很轻的意思,不是大声嚷嚷还昂首挺胸啊。那人羞溜溜躲于人后。
篱笆、母鸡、柴犬、茅草屋,构成了里正温馨富足的小家,一大群人围着里正家,指指点点,吵声惊动了里面的人,门内走出一位年约十来岁的少年,稚嫩的体躯,成熟的神色。
少年出来后,并不谎乱,见被村民围在中间的官家,上前作揖:“大人,大驾光临鄙室可有要事?”
“喂,你过读书?”云直言。
“小民赵燕随父亲读书至今”少年斯文地回云。
“我要见你父”盾,蹙眉说。
“大人请进”少年打开篱笆小门,左手引接道。
待四人进了家院,赵燕沉稳地将篱笆小门关上,拦下了好事者。
少年,转身来迎进四人进屋,又倒了四碗清水给四人,不好意思道:“家中无饮品,贵客体谅”。
盾客气地接过:“甚好,我等皆不是贪嘴之人”。
昭姬撇嘴看云:“云哥除外”。
云气恼地端水喝尽,砸吧砸吧嘴:“嘿,再来一碗,这水真甜”。
枣刚端到嘴边的碗,僵住了,是不是有毒啊,又看云什长咕噜咕噜又喝一碗,非常不愿意地抿了一口,咦,真是甜的。
盾将泥碗置于木食案上:“说吧,水已喝过,你有难言?”
赵燕对盾作揖:“敢问大人来此找父亲何事?”
“我怀疑你父亲被魔化了”云出言了当,盾瞪眼视去,云回敬。
“大人此言但真?”赵燕立身遑急而问。
盾回望赵燕:“你似乎,知道?”
“大人勿怪小民怠慢,拖延四位去见我父,实在是我以为父亲得了瘟疫,所以不敢引几位官家前去,所以......”
盾竖然起敬对着赵燕作揖:“士子心怀仁义让人敬佩,我乃镐京獬豸卫副长盾,请士子引见你父,我有降魔之法”。
赵燕大喜,连忙引盾入父亲榻房。
云嫉妒地不屑:“文绉绉的两个书呆子,我不去了,你们两去吧”。枣自觉的留下,昭姬可不顾云的态度,跑跑跳跳跟进赵燕。
盾跟进赵燕入室,室内简陋,唯有一张大床显目,盾看看赵燕,赵燕羞惭,只因赵燕之父里正太过其貌异人,肥头大耳、体肥如豚,见面盘惨白发抖,流汗湿榻,还有一股体臭。
盾嫌恶捏鼻后退一步,昭姬飞步逃走,赵燕则蹑脚上前,轻缓地将父亲推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大人,三日前父亲,突发癫疾,昏地之后就沉睡不醒,小民叫唤多次,父亲依然睡若陶俑,求大人救我父”赵燕跪地对盾稽首。
“你先起来,”盾忍耐恶臭,上前扶起少年,走近里正。
“开!”盾大声,眸中蓝光闪耀,这是他体质特异的另一种秘术,自称“真眼”施展后仅仅眼涩,并无后患。
赵燕见此神通,心中向往,果然镐京王城,能者多居于此。
盾目光从里正胸口扫视之首部时,心中震撼,见一张凡眼不可见的鬼面,遮于里正脸部,正对着他怪延地嘲笑。
遽步将身后的赵燕推飞出陋室,盾拔出腰间唐刀,戒备注目里正。
“大人切勿伤了我父”赵燕不知原由,只见官家拔剑对着家父,心中悍然,惊呼。
闻声来的云,飞奔入陋室,袖口遮鼻:“好臭,这家伙是猪吗?”
嘎嘎嘎嘎......
里正睁开双目,血水涌出两眼,挂在面盆,很滑稽,也很恐怖,直挺挺地站起,僵硬地转身对着盾和云,嘴角不协调地挪动,过了片刻,似乎装好了结构,开口道:“小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云和盾一听此话,胆怯的后退一大步,云苦着脸:“盾,你上,上次的阴影我还没消退”。
盾打着寒颤:“别废话,你不上,我要死了,娘一定恨你一辈子”。
云囧脸:“算你狠”。
“枣、昭姬,速速叫里民离开此地,魔已经出世啦”。盾蹙迫中对门外大喊。
“收到,大人......”。
顷间,院外百姓大声逃命,枣在后面大叫:“里正成了妖魔,速速逃命”。
此时昭姬非常明智地跑来门口,拖走傻了一般的赵燕。
“小娃娃,苍蝇们都走干净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喝你们的血了,仙血、魔血,哈哈哈哈哈......”魔化的里正疯狂大笑中扑来。
盾疾步躲开,肥猪一般的里正,直接撞上后墙,轰隆一声,墙体塌了一个窟窿。仅三息,那魔化里正又串了回来,速度惊人地一拳击来,盾蹲地躲过,手中利剑上刺,透了里正肥臂,黑色的血液滴散而落,盾抽身前袭擦过里正大腹,落于屋外,里正转身,头上云双脚蹲他两肩,双手握剑三分之二没入里正右脖,黑血涌流,大腹被盾切开,肥肠外悬黑红相交中如群蛇交尾缓慢挪动,恶臭冲天。
“这么打都不死,盾怎么办?”云躲过里正双肥手向上合拍,在屋内大叫。
“咳咳咳......我哪知道,魔物速度,时慢时快,死穴全破也不死,完全就是个不死物啊”拍不着云的里正,看见盾,如疯牛般一头撞来,盾本以为会躲过的一招,不料被撞飞出三丈远。
“嘎嘎嘎嘎......”。妖物怪笑。
盾无奈,正准备全开秘术,却见云已经双眼红瞳,如鬼魅般闪出屋舍,疾奔至里正身后,绕着魔物切出千刀以上。
嚎一声。
里正挺起肥硕的大胸,似猩猿般双手做拳不停捶胸,一股巨大的气波,直接将云,弹飞出五丈,云掣剑单膝驻地,嘴角鲜血丝垂而下。
现观里正,全身皮肉反卷,黑油横流,肥头大耳上七零八落着刀刀伤痕,亦是黑血涂面,肩膀白骨外漏,肥腹挂粗肠拖于地,似兽非人。
盾骤步于云身侧:“还行不?”
“死不了”云妖异的红眸似来,盾打了寒蝉,却不知云看见盾的蓝眸时,也是身心冰寒,大呼最是无情人。
“我上他脸,你去切了他的足”盾吩咐一声,飞奔跃起至里正的大脸前二尺,双手紧握的唐刀横斩过它的面颊,完全不可预料,剑居然卡在了它的脸里,盾
胆裂魂飞,弃剑,败走。
云在盾反踹里正大脸,借力弹飞时,一剑插入里正右脚小腿,往右拉锯,它骨硬如铁,剑招受阻,无奈横切左方,抽出利剑,急速使力后跳,拉开与里正的距离。
“盾,你的剑呢?”云驴打滚,躲过里正庞大的身躯跳起压来的大招。
“他脸上”盾在里正右侧适机夺剑道。
“我去,你这白痴。”云瞥了一眼魔物的大脸,一把利剑插在右脸上摇吖摇,好有喜感。
“嘎嘎嘎嘎......”。里正如象撞来。
盾闭目,睁开,蓝眸中冒着寒气,世界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远望云的红眸在静寂中模糊晃动,体肥硕大的魔物飞奔面于自己凝固踏足,盾慢慢悠悠走到里正的面前,右脚踩在他伸于前方凝结不动的肥拳上,跃起于它面盆之前,抽出魔物肥颚中的利剑,一脚踏在它正面门,倒飞翻滚二丈后落地,时间又正常流动,盾虚脱般,驻剑跪地大口喘气。
“喂,你行不行啊”云在远处大叫。
时间活水后,那里正如故撞来,盾连忙右滚躲过,“行”。
如果说云的红眸是越杀越勇,那盾的蓝眸却是一击必杀不可持久,此时的盾已经是嘴硬强撑了。
枣从远处冒死过来帮忙,见到两位大人都是强弩之末,心中焦急,马上取出刚才慌乱中忘记的獬豸卫救急信号,拉开后端白线,对着天空一道火线冲上云霄,在啪的一声中散开。
云和盾两人强撑着速度上的优势于那魔化里正,打斗几十回合,依然杀不死它。
枣灵光一闪大声道:“副长,魔啊,魔啊......”。
盾抽空回声:“我不知道啊,魔你个头,快躲远点”。
“不是.....副长......魔啊,要用上将军教你的真言啊”。
云立马悔悟:“盾,你个白痴,这本来就是你的活,还让我上,我骨头都快被磨碎了,你知道不”。
盾和云即刻重踹里正大脸,借力后翻,四丈之远,落地后,两人汗流至踵,大口粗气,云的红眸早就不支,褪去颜色,对视的两人也不说话,从眼神可以看出大意曰:白痴。
盾插剑入草地,对着又是撞来的魔大喝:“临”。此字实化,盾口中飘出一个金圈,圈中镶有一临字,飞向魔化里正的途中迅速变大,一张圈形阵图贴在它正面,然而并没有用,仅仅只是让魔物一滞,便被它撞了个粉碎。
“走,”盾大喝对云,云残笑摇头。
盾又对那只有十来步顷刻就到的里正大喝:“者”。金圈快速变大,圈中者字耀眼,阵图贴在魔物身上有了效果,里正止步定身。
盾全身软骨般,双手支腿,大喝喘气,脸色苍白。云关切道:“五弟,还好吧。”
盾回望,呈现艰难的笑。
咔、咔、咔。魔化里正,又开始挣脱真言阵图,眼见阵图将要粉碎。
盾惊恐中再也不顾身体的虚弱大喝:“皆”。一道金阵图飞出后,他口中喷出一大股的鲜血,整个天空一下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