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凡青趴在了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凌雪陌握着击更槌,踢了马凡青一脚。
“看你以后还敢欺负宫女。”
把马凡青的头发拴在了一边的树根上,凌雪陌梳理好头发回了文德殿。她和宁茹算计着时间,果然大约半个时辰后,听见马凡青的几声怪叫。
“哎呀妈呀,鬼啊,鬼拉住我啦。”
凌雪陌和周宁茹相识而笑,估计以后马凡青都不敢独自走夜路了。
天快亮了,地面也终于刷完了,雪陌和宁茹又累又饿,站起来时都眼冒金星了。
宁茹回到住处,啃了几口凉干粮,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便倒头睡了,凌雪陌坐在椅子里,困倦不堪,可想想肚子,还得抓住这个休息的空档出去熬药。
雪陌休息了片刻,便端着药壶跑去了后院。
后院不远就是芍药园,这个季节芍药已经开过了,应该没什么人会来,急三火四升了火,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药好。
“一定要好用,求求你了。”
雪陌对着药壶恳求,老天就绕过她一次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等她出宫之后,一天三遍香火供奉您。
做贼就会心虚,偶尔有飞鸟惊起,凌雪陌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药终于熬好了,她小心地端着药壶往回走,才走出了不过十几步,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秦王殿下!”
这四个字对雪陌来说,就是梦魇。
那夜的疯狂没有散去,他碾压着她的身体,肆虐着,要将她榨干一般。
猛然抬头,凌雪陌竟然真的看到了他……
厉君行走得箭步流星,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小跑尾随,一副讨好的奴颜媚骨。
许是受到了惊吓,手一抖,雪陌手中的药壶直接跌落,摔在了石板路上,碎地四分五裂,滚烫的药水溅起落在她的绣鞋上,一阵钻心的痛袭来,让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这声叫,惊动了秦王三殿下,他停住了步子,向凌雪陌看来。
别看,别看!
雪陌的肩头颤抖着,恨自己不能忍着疼痛,怎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糟糕的是,他竟然走了过来。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快脱掉鞋子!”他命令她。
“?”
什么?
脱掉鞋子?凌雪陌呆住了。
秦王见宫女还在发愣,二话没说,抓住她的脚,直接把绣鞋拉掉,手上沾染了药液都没在乎。
鞋子脱掉了,凉风袭来,灼热的感觉减轻了。
“被热水烫了,要脱掉衣物,不然烫伤更重。”
他皱着眉头,英俊的眸子中透着智慧,手仍抓着她白玉的脚趾,检查着烫伤。
雪陌错愕……
她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小宫女,和秦王三殿下的身份相比,一个地,一个天,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理会她一个小宫女呢?就算烫死,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可他,偏偏过来了……
秦王的手指正握着她的脚,那种触感……
蓦然的,雪陌把脚缩了回来,藏于裙摆之下,慌乱地不知该怎么开口感谢。
秦王淡雅如雾的眸子里,投射出一种耀眼璀璨的光芒,有柔有刚,也有说不出的魅惑,让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沦陷下去……
“殿下……”
雪陌才想到要如何感谢时,秦王身后两个小太监冲了上来,撸胳膊挽袖子,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大胆,竟然敢惊了三殿下。”
一个耳光打来,凌雪陌躲闪不及,若是被打中,定然是一个大大的手印,可小太监的手落下来时,却被厉君行抬手格挡开了。
“她没有惊动我,何必大惊小怪。”
“是,殿下。”小太监赶紧收手,不敢发狠了。
“走吧。”
厉君行转过身,率先大步向回走去,三殿下下令了,两个小太监也不敢再为难凌雪陌,瞪了她一眼后,恭敬地跟了上去。
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她仍站在原地,呆呆的,几乎感觉不到了脚趾的疼痛,为刚才厉君行的善意感动。
他竟是这样的人吗?
宁茹说过,秦王殿下是个不苟言笑,语气冷硬,丝毫颜面也不愿给人的倔强皇子,虽然迷人,却不能走近。
可刚才,他给人的感觉和蔼善良。
作为昨夜的受害者,她竟然这样评价了他?
深吸了口气,凌雪陌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疼痛瞬间袭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凌雪陌,你清醒一下吧,不管刚才他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你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而已。”
被碾压身体的痛还没消息,麻烦也接踵而至,她还有心情去赞美他吗?是不是天生的受虐狂啊。
默默地俯身收拾药壶的碎片,凌雪陌的心沉落到了谷底。
怎么办?好不容易要来的药,就这么废了。
“唉。”
雪陌竟然有些信命了……
风从西南吹来,捎带来皇城之外的热浪。
泰华门,中极殿的大门从两边敞开,秦王阔步进入,两名太监留在了门外。
大殿之内,一名年长的老宫女跪在地上,垂着头。一旁站着禁军统领周潜,看起来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何?”秦王厉君行落座,目光星锐地看着跪着的老宫女。
这老宫女是皇宫里负责检尸抛尸的婆子,脸黑皮厚,浑身透着一股子腐肉的尸气。
见到秦王,婆子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一下。
“启禀殿下,奴婢前几日抬出去的杖毙宫女,每个都检看过,没有一个身体上有殿下所说红痣的。”
“的确看清了?”厉君行冷问。
“看得一清二楚,奴婢来皇宫二十几年,干的就是这个,不敢看走眼一点儿。”婆子发誓,不会有什么疏漏。
“好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老宫女起身,退后,离开了中极殿。
周潜蹙眉上前,压低了声音。
“殿下放心,查杖毙宫女的事,许婆子不敢说出去。”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厉君行摇了摇头,一个在皇宫里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太婆是不敢吃里扒外的,这点他还是相信的。
秦王知道那夜的宫女不在杖毙宫女行列,有欣慰,也有担忧。
欣慰的是,她还活着,担忧的是,这件事早晚要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