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仁台里,阿斯根最要好的玩伴儿当然就是小山、小岭了。在家时三个孩子几乎天天都黏糊在一起,自打阿斯根去了牧点儿,小山和小岭只好“宅”在家里瞎淘瞎闹。
用木棍“比武”被董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后,两人在妈妈面前确实收敛了不少。这天上午,兄弟俩实在无所事事,又想起一种新的“武功”——摔跤!这是以前在草原那达慕上看到并记住的。
摔跤,蒙古语称为“搏克”,是草原MGZ的传统体育活动,也是一种娱乐活动,是MGZ“男儿三艺”之首,一般在祭敖包和那达慕大会时进行。
“小搏克手”把火炕当成了草地,当成了展示“武功”的擂台。要出场了,两人也学着“大搏克手”那样挥舞双臂、跳动双腿转了两圈儿,然后近身互相交锋展开搏斗。
小兄弟俩在炕上使出真劲摔起了跤,扑通通直响。正在厨房剪豆角丝准备晾豆角干儿的董静听到响动就进了屋。一见两兄弟摔得难解难分,气就不打一处来,又返回厨房随手抓起一个木棍冲进屋来。
董静大喊:这个淘啊,一会儿这炕都给蹦塌了!看我不把你俩屁股打开花!
董静举起木棍假装要打,小哥俩儿早已嘻嘻哈哈跳下了炕。
董静喊:给我上外边淘去!这炕上让你俩弄得乌烟瘴气的。
小山和小岭搂脖抱腰地跑了出去。
董静又去剪豆角丝。因为是汉族,她在侍弄菜园上很有一套,把小园子经营得绿意盎然。施的都是羊粪,农家肥劲儿足还绿色环保,小菜长得又壮又嫩,口感更好、味道更醇。董静今年特意种了专门晾豆角丝的新品种,成熟快、结角多。她很有经验,晾豆角丝要在通风处阴干,不能暴晒,这样才会让豆角干保持住淡绿的颜色,冬天缺少青菜时拿出来或炖或炒,又好吃又好看。
小山和小岭捡起玉米秸秆当武器,两人又比起武来,比着比着就进了厨房,弄得尘土飞扬的。
董静一边用手挥着灰尘,一边说:小祖宗,你俩出去玩儿吧,不然你其其格姑姑送咱的奶豆腐我就不给你俩吃了。
董静实在没办法,只能用好吃的来要挟两个“小吃货”了。
没想到此招儿根本不灵,小山说:不给拉倒,反正我在阿斯根家也能吃到。
董静:行,你就和我对付吧。你俩把秆儿扔了,找阿斯根玩儿去吧。
小岭:他没在家。
董静:去哪儿了?
小山:去牧点儿了。昨天我俩就去找了,他就不在。
董静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这两天也没见阿斯根来咱家呢。这个其其格,牧点儿那么远,领个孩子多遭罪啊。
小岭鬼鬼祟祟跑过去偷拿放在厨房柜子里的奶豆腐,却被妈妈发现,打了他的手,训斥:叫你偷!
“妈,小岭在阿斯根家也偷奶豆腐吃。”小山为了讨好妈妈开始揭发弟弟。
“你还吃人家的馅饼了呢,你最馋。”小岭也不示弱开始告哥哥的状。
小山:那是其其格姑姑给的,让咱俩上饭桌吃的。
董静:你俩谁也别说谁,人家好吃的你俩可没少造。等咱家豆角丝儿晾好喽,记着给人家多拿点儿。
小山和小岭躲在院子墙角的阴凉里开始密谋。原来,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些玩儿心不改,想再去侦察侦察阿斯根是不是回来了。
自然还是小岭打前锋,小山做后盾。
小岭先溜出去,小山观察一番再趁妈妈不注意跑出大门。这之前,董静已经下了“懿旨”——“你俩哪儿也不能乱跑!不能出院子!”没想到,“母后”的“懿旨”这么快就被“太子”给否决了。
小兄弟俩拐弯抹角来到阿斯根家的院门口,先是探头探脑地张望,并把从电视学到的“投石问路”这招儿也用上了,捡了块儿小石头往院里扔去。
“当啷”,石头打在了给马饮水的桶上,院里并没有西日的叫声。
这一声响还是惊动了额尔德木图,他顺着窗户往外看,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笑了,知道是小山和小岭又来找阿斯根玩儿了。他想下地出去和两个孩子讲清楚,但腿又不方便,走路太费劲,和老伴儿说了半天想让她出去说一声,可老伴儿愣是没听明白。
没办法,额尔德木图只好推开一扇窗户向外喊:是小山、小岭吗?阿斯根还在牧点儿没回来呢。你俩先回家,等阿斯根回来我就让他找你俩玩儿去。
听到额尔德木图的喊声,吓得两个小家伙赶紧跑掉了。两人这才确信阿斯根真的没回来。怎么办?太没意思了,上哪去玩儿呢?
贪玩儿的小兄弟俩,早把妈妈叮嘱不让远走的话忘到脑袋后了,漫无目的地向嘎查的大道上走去……
正在牧点儿上的阿斯根虽然有大黄狗西日陪伴,可没有沈氏两兄弟的加入,“淘气铁三角”缺了两角,渐渐的也觉得一个人“淘”也是索然无味。捧着蝈蝈笼子,逗着里面的蝈蝈,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小山和小岭。要是他俩也能来牧点儿,三个人一起捉蝈蝈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儿,阿斯根就跑回蒙古包去找妈妈。
其其格还在忙着里里外外地洗洗涮涮,阿斯根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就站在门口不动了。西日也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趴在阿斯根的身后,把头低得快贴到了地面上。
其其格回头问了一句:阿斯根,有事儿?
阿斯根:妈妈,我想小山和小岭了,我要和他俩玩儿。
其其格笑了,说:你这个傻孩子,他俩不是在萨仁台吗?等咱们过两天回家了,就可以和他俩玩儿了。
阿斯根:妈妈,你就让爸爸骑马把他俩也接到咱们家的牧点儿,那该多好啊?
其其格:净瞎想,那还行?就算他爸妈同意,那一个来回也得两天。你爸去了,那羊你能放啊?
阿斯根坚决地说:我能放羊,有西日帮我。还有——还有哈日,它放羊更厉害
其其格:滚蛋吧,你自己就够捣乱的了,西日再帮你?那还不是乱上加乱?快别乱想了,出去自己玩儿,我忙着呢。
阿斯根撅着嘴,刚要转身出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妈妈,你说要是爸爸有了摩托车,是不是比骑马快?
其其格笑了,直起腰说:那当然,可现在不是没有吗?
“妈妈,那你可抓紧给爸爸买啊。”
说完,阿斯根转身就跑了。其其格自言自语地说:我也想抓紧,可是钱不抓紧啊。
小山和小岭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村庄,走上了通往草原深处的一条路上。这条路,就是爸爸沈福带他俩去自家牧点儿的路。
小山眼珠子一转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便对弟弟说:小岭,你是不是胆小鬼?
哥哥的突然一问让小岭很迷惑。虽然年龄不大,“胆小鬼”的意思他还是懂的,忙回应:我才不是呢,我连西日都不怕,你才是胆小鬼呢。
“如果不是胆小鬼,咱俩去牧点儿找阿斯根去,你敢不敢?”
“敢!”
“如果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我就说是你让我去的。”小岭想都没想就答道。
小山一听就往回推他,说:“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赖。”
毕竟是小孩子,见哥哥不想领自己了,小岭“哇”的一声就哭了。
“憋回去!如果想跟我去也行,到时妈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是你自己非得要去,我是怕你走丢了,才跟着你的。会不会说?”
“会。”
“好。记住喽,如果你不按这个说,我就不带你去。”
小岭抽噎着问:要是妈妈骂我呢?
“骂人又不疼,你怕啥?”
小岭止住哭声,又问:要是妈妈打我呢?
小山肯定地说:不能,因为你小,妈妈舍不得打你。
小岭还在犹豫。
“反正你要是不听我的,到时开那达慕大会时,我也不领你去看。”
“妈妈说了,开那达慕时她也去看,她带我去。”小岭没有立即答应背这个“黑锅”,还在周旋中。毕竟挨骂、挨打都不是好受的事情。
“好,算你能耐。反正你得记住我说的话,要不然,我和阿斯根都不和你玩儿了。”
要想逼小孩儿就范,一句“不和你玩儿了”比什么话都强。小岭彻底放弃了抗争,赶紧点头。
两个小小的身影顺着弯弯曲曲小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向草原深处走去,也向着潜在的危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