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上一次回二中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了，而记忆里上一次回二中是第一次带姑娘回家时的事儿了。
曾经自认为是很爱这个姑娘的，或许是因为相貌，或许是因为性格，或许是因为她了解到了什么才是男女之爱。然而现在我成了孤家寡人，对于姑娘的热情像是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本该好好怀念一下这段纸屑一般的感情，却不知怎么想起了西西。
大概是因为西西就站在我的面前吧。
“这么巧啊，你也来二中”我感觉有些尴尬，西西挽着一个男孩儿的手，不巧这个男孩比我帅比我高，大概还比我有钱。简言之他比我优秀。
“啊，好久不见，这是我男朋友。”
“可以可以，蛮帅的。”
“哪有”
西西低下头，撩了下散在耳边的长发，看了身旁的男孩儿，眼里的温柔差点把我淹死。
“行啦行啦，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我走啦，下次有空再一起聚聚。”
“嗯，好的。”
尽管是我先说要走，但西西离去的步伐比我迈得更早一些。在以前她就是这样，来去如风的一个姑娘。大概是因为我心中某种没度量的嫉妒，我没有同西西的男朋友讲一句话，即使是一句你好。看着她挽着男孩儿的手，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好几首薛之谦的情歌，酸出腹中苦水的歌词带着旋律嘲笑我的幼稚。
县城里的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大都在中考结束后一个星期就把学生从上一层地狱拽到下一层地狱。我很幸运，黄老师总算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让我见识到了权力的味道。就算我初中是个三十名开外毫无存在感的烂仔，我仍然能在高中，同那些“天之骄子”们一起在尖子班里学习。
学习氛围的力量总是大不过暑假近四十度的高温，吊扇搅拌着炎热而笨重的空气，把我的思绪连同对于学习的羞耻心一同卷走扔进了厕所。
西西的出现就是这个夏日给我的一罐可乐，更开心的是，这可乐还他妈的带冰块儿。不知道教室里其他八十号人有没有像我一样眼睛挪不开的在西西身上，反正我已经是个被妲己勾走魂魄的纣王。当她坐在我前边的空位上时，我差点没忍住要哇呀呀大叫一句。
“爱妃，快喂寡人一口扒鸡。”
遗憾的是，十五岁的我有色心没色胆。坐在西西身后的两个月里，愣是一句话没和她讲过，唯一的接触也只是让她帮忙捡起掉在桌下的笔。
我已经记不清这故事的开头是怎样的了，或许我应该编一个类似偶像剧的情节。
正式开学以后，我和她仍然在一个班里，现在也想不起那个班究竟有什么不同，那届的几个教师子女都扎堆在了一个班。
是的，西西也是其中一个。
我记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两个月里没说过话的两人会在几天里变成总是黏在一起的好朋友。或许当时我就没想通过这件事，那种暗恋的姑娘突然对你告白一样的感觉让我飘飘然。
思绪到这儿，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句疑问不知为何蹦到嘴边。遥望四周，却没发现西西的踪影。
好像在这见到了她，又好像只是个长得像的女孩儿。我们也不曾寒暄，只是我像个呆瓜把人家看得心里发毛。
总之，在正式开学以后，我和西西突然就变成了好朋友。好到大家都认为我们是恋人的那种。可事实上呢，我只是个很普通，爱幻想，嘴巴贱有点色情的男孩。在那个屌丝很火的时候，我毫无疑问就是其中资深的会员。
西西是我爸同事的女儿哎，我们幼儿园就在一个班啦！
青梅竹马是很不错啦，可是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这个学校里，我爸的眼睛随时都盯着我，我不可能谈恋爱啦！
像西西这样美丽的姑娘，怎么会瞧上我这个普通的人呢。能做好朋友就很开心啦，怎么还会去想癞蛤蟆一样，妄图吃天鹅肉，表白连朋友都没得做啦。
不知道这世上的暗恋都千篇一律，总之我的暗恋卑微得像课尘埃。偏偏我又有着，最讨人厌的大男人式的骄傲。导致我对西西的爱慕，总是在躲避，又时不时用低劣的讽刺来表示，我很讨厌你这个黏人精，你最好别来烦我啦。
怎么说呢，生活把我当狗耍。
无数个春心荡漾的夜里，有着关于和西西恋爱的希冀统统被无视，偶尔犯贱地逞强偏又立马给我好看。
这本不该是生活的错，只是愚蠢的少年就应该受到错误行为的惩罚。
再我又一次，因为大家开我和她在一起的玩笑，自尊心受到打击后跟西西说我不要再理你了以后。
西西再没粘着我了。
分明是我先说要走，可她的步伐迈得更快些。
现在想起往事，我真该给自己一个耳光。
我们俩不再要好的样子更像是一对分手的情侣，每次碰面撞上她茫然又冷漠的眼神我都感觉像是被人抓住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肉用力揪一下。
眨眼而去的疼痛总让我忘记我也曾疯狂的爱慕过这个姑娘。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高中毕业也不曾好转。
高考结束后的聚会上，我喝了一些酒。我不是个会喝酒的人，一两瓶啤酒下肚，我的脸就像是擦了胭脂的小姑娘。
一群放纵的少男少女，借着酒劲，用力地向高中生活挥手告别。大家在那一晚都觉得，大好的人生路已经铺在了脸上，无论是走是躺，谁也不用再受这三年来的压力与烦恼了。
不曾想，人生总是疼痛，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仍记得那是个下雨的夜晚，一滴一滴的雨点像是耳光打在脸上，我的酒劲醒去大半。趁着勇气还在，我厚着脸皮拍了拍西西的肩膀。
“一起走走吧，我有点话想说。”
西西身旁的女伴们一下炸开了锅，起哄声弄得我本就泛红的脸庞更热了些。
“好啊”
“过去的事，我很抱歉。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呀”
“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没事啦，都过去了”
西西朝着我笑了笑，夜色伴着雨点，我有些看不清她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的笑声像是带着魔力，我感觉我又变成了纣王。
酒壮怂人胆，没来由的，我大叫了一声。
西西被我吓了一跳，皱着眉问我。
“怎么了？”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些，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被风一吹，凉意刺骨。西西的脸像是一团雾，我看不太清，也抓不住。这让我感到慌乱，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在怀里。
西西往后退了一步，又冲我笑了笑，向着大雨一路奔跑，消失的身影像故事里的田螺姑娘。
而后的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也没和从前一样。关系好像更尴尬了些，过去的抱歉我还不知有没有被原谅，唐突的告白又在说着，下次得再说一句对不起啦。
故事到这儿，本该结束。暧昧也好，冷战也好。我和西西，就该像那些没缘分在一起的男女们一样，错过就当再没来过。
可偏偏，我和她在一起了。
这应该算是个意外，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标准意义的人渣。刚刚上大学，不禁看管的荷尔蒙放肆着冲向那些美丽的姑娘。我向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儿表白，无论成功失败。
西西在那时候，只是我眼里女人的一个符号。
抱歉刚刚说完，美丽的爱情故事本该在这时候上演，但她发现了我同其他姑娘的暧昧信息。
人渣是不可能认错的，只会借着一时的宽恕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同西西，像是一部三流作家的小说，在结束时想着心中无意义的琐事，匆匆地在末端写了一个句号。也不管故事本该是什么样了，反正结束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会做得更好吗？删除这糟糕透顶的结局，从开始慢慢修正，去做最正确的决定。我会选择在我们俩关系最好时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吗。
谁知道呢，或许我们仍然会被繁重的学业拆散，然后又走向另一个结局。
修正，再修正。
无论如何修正，我对西西的伤害都无法再用一句抱歉去弥补。它们总归要变成一张张碎片，被风卷走，被火燃尽。
她和我不同于任何一段与姑娘的感情，不是朋友也不算恋人。
想到这儿我回过神来，好像在不远处看见西西和她男朋友走在路上有说有笑。脑子里又被塞进了一句歌词，不是薛之谦的苦情歌。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