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中,就见芏英姐旁边躺着一具干尸,眼睛凹陷,张着嘴朝着她。我拿着蜡烛给吓愣在那,手里发抖,烛火也跟着摇动。朱大哥几步跑过去,扶着芏英姐起来说:“别怕,别怕,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芏英姐说:“就是因为死了,我才怕呀!”
我咽了下口水,站在原地不敢过去。朱大哥蹲下去把那死尸从头到尾照了一遍。
这死尸侧卧在地上,双手平放在身旁,上身穿个蓝色褂子,下身长裤,脚上草鞋,在这地下不知道多少年了,已经成了干尸。
朱大哥喊:“疙瘩,疙瘩。”
我愣了几下,说:“怎么了?”
朱大哥把蜡烛递给我,说:“你帮我拿着,我要检查下这尸体。”
我接过朱大哥的蜡烛,给他照着亮。
朱大哥去解那死尸的上衣,芏英姐凑过来问:“你要干什么呀?你这是要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朱大哥说:“哎呦,我是看他怎么死的。你当我盗墓来了,还发死人钱。”
芏英姐说:“西汉到现在都快两千年了吧,你还能看出来这人怎么死的。”
朱大哥一边解那死尸衣服一边说:“这一看就不是西汉的人好不好,西汉时候的人哪有穿这样。你看他头上梳着辫子最多也就是清朝时候的人。”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人不是汉朝死了留到现在的,那清朝一共有个二百六十年的样子,那最多死了二百多年。可是清朝人怎么会在这汉朝的墓葬里呢?难道他也是个盗墓贼。
朱大哥把那死尸衣服解开了,看这人前胸,腹部,胳膊都检查了一遍。他看完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然后换到尸体腰部伸手去解那尸体的裤子。
芏英姐惊讶地喊:“你干什么!”
朱大哥说:“我脱他裤子呀。”
芏英姐说:“你变态呀,脱死人裤子!”
朱大哥说:“我是看他怎么死在这里的,如果有什么伤口,不就是能知道了。”
原来朱大哥是在验尸,还是验一具古尸,就是不知道这尸体是否真的留下什么线索了。
朱大哥把那尸体的裤子也脱了下来,检查了下半身情况,双手拉着那尸体的双脚说:“芏英,你抬着肩膀。我们给这个尸体翻过来,看看背面。”
芏英姐啊的一声,摇摇头说:“我怕,我才不要碰尸体呢。”
朱大哥对我说:“疙瘩,你把蜡烛给你芏英姐,咱俩翻尸体。”
我一听这可好玩,我可是不怕什么尸体,难不成他还能跳起来咬我。我把蜡烛让芏英姐拿着,伸手接住那古尸肩膀下边。
朱大哥说:“一,二,三,翻。”
我们俩个一起用力把那尸体翻了过来,朱大哥拍拍手上的灰,走过来继续检查那尸体背面。我刚才碰过那古尸,感觉就像在抬一根干了的木头,冰凉凉,硬邦邦的。
朱大哥上上下下把背面也检查了一遍,指着那死尸的后脑说:“你们看,从痕迹学的角度看,他全身都很完好,只有后脑这里有一处伤痕,像是撞击在硬物上所留下的痕迹,而在他后脑旁边刚好有一块硬木快,这应该是这马车上的落下来的零件。但奇怪就是他躺着的这个姿势,不像是受到了外力的撞击而倒下,反倒像是自己直挺挺的就这么躺下,撞到了上边,人就死掉了。这又是怎么造成的呢?”
芏英姐惊讶的说:“啊,你说这个人是站在这里,自己就那么倒下了,然后撞到那个硬木快死掉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站在这古墓里,然后忽然自己往后一躺,嘭的一下,直板板的就死了。想到这诡异的景象浑身一哆嗦,烛光也跟着抖动几下。
朱大哥摸着下巴,思索了下,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这人怎么死的,想不明白。难道还有人到过这墓室里?”
芏英姐问:“那咱们怎么办呢?是先回去还是往里走呢?”
朱大哥看看两边黑漆漆的空间,走过来从芏英姐手里拿过一只蜡烛说:“你们等会,我去看看里面。”
芏英姐和我异口同声的说:“不要!”
朱大哥说:“放心啦,我又不走远,我看看那边有路没有。”
我们俩个互看一眼,又看看地下的死尸,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不到朱大哥真的很快就回来了,他朝右侧只走了不到二十步就遇到一面木墙,跟两侧的墙壁连成一体。他走到木墙那,四下敲击了一遍,墙后没有回声,显然是封死了。他走回来说:“那边看来是死胡同,地上也有一辆马车,咱们去左边看看。”
芏英姐指着地上的清朝干尸说:“那他怎么办?就这么放着。”
朱大哥说:“干嘛,你还怕他着凉呀。那你陪着他好了。”
我们俩个连忙跟上,朝着左侧走去,走了不到二十步,地上又一辆马车,而且在两辆马车之前还有马的骨骸,但都半个身子陷在地下,与泥土连为一体。可见这死了两千年的和死了二百年的确实不一样。
朱大哥站在马车前说:“林记事员,这墓道里有三架马车,马匹若干,还有清朝死尸一具,死因不明。都记下了啊,回头要写报告的。”
芏英姐说:“呸,谁是你记事员,自己写去。”说完朝前走去,我拿着蜡烛跟在芏英姐身后,寸步不离。
走了不到二十步,前面又是一面木墙,但我俩却惊奇的发现墙面正中空了一个黑洞。我说:“哎呀,这边有路呢。”芏英姐也发现了,高兴地大喊:“朱祖德,你快来呀,这里有路了。”这几声在黑洞中回荡开,传得很远。
朱大哥走过来说:“你小点声,我就在旁边呢,洞在哪里呢?”
芏英姐指着前面说:“你看,你看,那墙上不是空着,有路朝里走了。”
朱大哥说:“走,过去看看。这估计是通向主墓室的。”说完朱大哥手里提着他那跟铁锹,举着蜡烛先走在前边了。
我和芏英姐跟在后边,走了有十来步就到门洞处,我们拿蜡烛四下一照,感觉里面空间挺大的,这门洞后又有一圈木头墙围着,分出两条路朝向左右两边,那里面的木头墙上也空着一个一样大的门洞,再往里什么样就看不清楚了。
芏英姐问:“咱们怎么走?是兵分两路,还是去前边看看。”
朱大哥说:“别急我想想啊。从结构学的角度看,这个墓室应该是四四方方的结构,外边一条墓道,里面是墓室,我猜这里面应该是一个回字形的结构,就是在大墓室里,再围了一圈木栏,再往里就应该是主墓室了。”
芏英姐说:“哦,那如果里面那围了一圈的木栏里面要是还有一圈木栏呢?”
朱大哥一本正经地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搞不好是再围了一圈的木栏里面再再围了一圈木栏然后再再再围了一圈,那主人就真躺在盒子里了。你当人家是桂花糕呀,一圈又一圈的。”
芏英姐和我扑哧一乐,也亏朱大哥在这样阴森的地方还能开出玩笑。
朱大哥说:“这样吧,咱们还是先不要分散了,一起往里走,看看到底里面有多少圈。”
我们三个就一起迈步朝门洞里走去。我跨过门洞时,忽然身子一晃,脑子跟着迷迷糊糊的,眼前虚影重重,手里烛光也变成四五道之多。可当我脚一落地,人又没事了,自己也不清楚刚才那一下是怎么了。
我见里面那一圈木栏高度和外面的一样,中间留出的走廊只有不到两米的宽度。朱大哥照了下四周,见上头也是木头做的顶,可见我们所在的这个墓确实就像一个木头方盒子。
我们三人走过回廊,踏入里面那门洞,见地上堆着好多罐子,盘子,鼎,钱币等随葬品。再往里走了十步,面前出现一道木门。
芏英姐和朱大哥异口同声的说:“有门啦!”
我上前仔细一看,原来墓室内有一间四方的木屋,上边合着两扇木门,每扇门宽差不多两米,高有三米多。这木门就是两块木板,但特别的是在这两扇门上各有一个鬼面铺首。铺首就是门上用来叩门的圆环,大多做成是衔在一个怪兽的嘴里的造型。而这个铺首则做成一个裂开大口的鬼脸样子,两颗圆圆眼睛突出来,眉毛飞扬到头上,鼻子长过嘴巴,叩门的圆环穿过鼻孔,造型夸张诡异,上边满是绿色的锈迹。
芏英姐高兴地说:“你看我说对了吧,果然在里面这一圈的木栏里还有一圈木栏。”
朱大哥说:“是呀,你去敲敲看,没准人家请你吃桂花糕。”说完,走到右边去看这木屋里侧的样子。
我走到那门前,盯着那鬼面铺首的眼睛看。我感觉这双眼睛像是活得,也在盯着我看。这两扇门中间渐渐有白色的烟雾飘出,慢慢裹住我全身,然后那门竟然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大厅,陈设华丽,一片灯火辉煌。大厅当中摆着四张翘头案,两旁跪着乐师,在吹奏乐器,最里面坐着一个人,却看不清面目。我不自觉地要往里走,刚要迈步,忽然肩头一颤,眼前景物顿时化成灰烟,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回头一看,见芏英姐看着我,问:“你看什么呢?盯着那门看半天。”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回头再看那大门关着好好的,上边的鬼面铺首在烛光下反出一层幽绿的光。我一时缓不过神来,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幻觉,脑子里一片模糊。
朱大哥此时在这木屋旁贴着墙壁在数数,一直数到那木屋的最右侧,又朝里走了几步,喊道:“芏英,疙瘩,你们过来看呀。”
我和芏英姐走过去,这木屋和外面木栏之间的过道里堆满了各种陪葬品。我们走过去脚下叮当,哗啦,也不知道碰翻,踩到多少东西。等走到拐角处,我们见朱大哥已经站在十米以外,指着这墙壁说:“你们看出这墙壁上是什么了吗!”语气十分的激动。
我和芏英姐细看这墙壁,就见这木屋的墙和外面的木墙很是不同。外面的木墙都是一块块竖着的木头板子,而这里都是用一块块四方的小方块堆成的。我和芏英姐用手一量,每一个小方块也就手掌那么大,差不多十厘米的样子。整个外墙密密麻麻不知道堆了多少,搭积木一般。
芏英姐说:“你是说这木头房子是用小方块堆成的是吧。”
朱大哥激动的说:“不是小方块,是长的木条,你们没发现所有的面都是朝里的吗。”
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平常的木屋的外墙都是木材横过来摆放,而这些木条都是垂直于墙面朝里的,还都切成那么小一块,不是太耗费木材了吗?
芏英姐问:“是呀,所有面都是朝里的,干嘛不横过来呀,这多浪费呀!这家墓主人一定很有钱。”
朱大哥说:“你们傻呀!这木屋本身就是棺椁的一部分呀!这叫黄肠题凑!”
我和芏英姐一起惊呼:“黄肠题凑!那么大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