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见前边那村子快到了,芏英姐问:“老伯,这是到了五道沟村了吧。”赶车的老汉点点头,指着那村子说:“这就是了,五道沟子到了,前边那山下就有五条深沟子,这村子就这么来的。”
朱大哥站在车头抬手张望,芏英姐在底下问:“朱祖德,你看什么呢?这村里不会也有你的相好吧?怕人家认出你来,把你扣下来。”
朱大哥说:“我是看那小道士来了吗,一会别让女鬼跑了。”
芏英姐哼了一声,说:“Gotohell(去死吧)。”
我没听懂那句话,问:“芏英姐,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嘿耳是什么?”
芏英姐一笑说:“我那是说的英语,就是让他去死吧。”
我说:“哦,是洋文呀。芏英姐你穿得这衣服也是洋人的衣服吧。我看裙子那么短,腿上的裤子也看着跟我们的不一样,头上还有一顶圆帽子。”
芏英姐说:“是呀,这是英国女士穿的,出门很方便。”
那赶车的老汉回头看了一眼芏英姐又看下她身上的衣服,笑了下说:“假洋婆子。”
车子到了村口,朱大哥摆摆手让老汉把车停稳了,自己跳了下去,他朝着田地那边望过去。我也从后面轿子里出来,朝那边望,就见田里飘着一层薄雾,远处站着很多人,有个人正朝着我们挥手。朱大哥也跟着挥挥手,回头对我们说:“到了,到了,我们过去吧。”然后跟老汉说:“您在这等着,我们一会完了事,坐您车回去。”那老汉说声好,牵着骡子到一棵树下休息。
我和芏英姐跟着朱大哥朝着田里走过去。
我们三个沿着田埂往里走,芏英姐问:“朱祖德,你那个朋友干什么的呀?叫个什么?”
朱大哥说:“我那朋友是‘京师警察厅’里干事的,叫梁尚书,是个警官吧。”
芏英姐想了想说:“梁尚书?我怎么没听过。”
朱大哥说:“你见过呀,上次还来我们那里送东西的,你忘了还跟你打招呼呢。”
芏英姐恍然大悟说:“哦!那个‘梁上鼠’呀!人家说他以前是干小偷的,怎么当上警察了。”
朱大哥说:“就是他,不过我跟你说,你见了他当面可别这么喊啊,记得叫梁长官。这可都是朋友面子才叫我来的。”
芏英姐嗯了一声,扑哧一乐。
那个‘梁上鼠’我也是听过的。据说这人出身还不错,家里算是殷实,好像也是做买卖的。他爸爸给他起名梁尚书,原指望他以后能考上功名,光宗耀祖。可事与愿违,他却整天游手好闲,最后败光了家产,气死了他老爹。家道中落后,有一次他竟然去人家家里偷东西,给人家发现了,躲到人家大梁上,最后还是跟抓了下来打了一顿。从那次后,梁尚书的名字就给叫成了‘梁上鼠’。可见这起名字也不是那么灵的,还是要看自己努力不努力,出生在有钱人家,未必就一定能成大器。这梁尚书混了几年,也不见有多大出息,想不到一场革命下来,大清朝灭亡了,他居然混进京师警察厅里去了。这就叫时也运也,什么人什么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西河。这不,混了四年,当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头了。
这当头归当头,手下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多大。干嘛的呢?查人口的。
这京师警察厅和后来新中国的警察局还有很大的不同,它负责的职责范围包括了基本的人口管理、公共场所管理、危险物品管理、交通管理、社会风气管理、消防管理、房地管理、税收管理、医疗行业管理和公共卫生管理等市政事务,甚至还参与贫民、妇女、儿童的救助和教养等慈善事务。可谓无所不包。
我们这位不辞辛劳的梁警官就是在百忙之中,来到这五道沟村,一举破获了这起盗窃国宝的大案,并且抓获了犯罪分子两人,缴获工具和赃物若干,真可谓是京师警察厅的楷模,人民的榜样。
当然,这是我从报纸上看到的。除此之外,我后来还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
这位梁警官不知怎么在这五道沟村里认识了一位急需有人来温暖的李寡妇。他们在一次相遇后,便双双认定了对方是可以一同交流心灵和肉体的那个人。但梁警官毕竟是在衙门里当差的,有些事情不能太张扬。他前一日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见这位姘头了,啊不是,是需要更多关怀的李寡妇。于是带着一个警员一同骑着自行车,不辞辛劳的来到这五道沟村。因为来得时候路上着了些凉,到半夜开始闹肚子。忍了半宿,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见外头天也蒙蒙亮了,于是跑到外面田地里拉屎。
梁警官这辈子拉了无数的屎,就这泡屎拉出了成就感!
他蹲在一个小土堆后面拉屎,忽然第六感告诉他这里面有事情不对。一开始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有地方不对。这就必须说人家梁警官的感觉确实与众不同。你看人家能从混混变成警官,那不是简单的蜕变,而是职业技能的转化。他凭借自己多年在混混界打拼沉淀下来的经验,迅速的对周围环境做了一个观察。他感觉这里面有问题!虽然这个村子他来得不多,这里环境不算很熟悉,可是他以一个老牌混混的人格担保这里面是有问题的。他摸了摸身边的土堆,又看了下其他几个土堆,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一般农田里有几个土堆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这几个土堆无论从造型还是土质来看都不像是平常的土堆。梁警官认定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于是他蹲在那守着,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不出一会,在土堆后的一块荒地里,忽然噗通,噗通两声。梁警官从土堆后面侧过头一看,见那地上多了一个铲子和一个锄头。接着一个黄不拉几的圆球从地里冒了出来。这可吓了我们梁警官一跳,什么妖怪!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就见一个人从地里钻了出来,然后拍拍身上的土,把脑袋上的土也抖了抖。我们敬爱的梁警官才明白,刚才那个黄不拉几的圆球原来是一个沾满土的人脑袋。那人拍完土后,从一个洞里拉出来两个装满泥土的筐子,然后将泥土倒在一边,堆成了一个小山丘。梁警官心里全明白了,这小土堆是有人从地下挖了土出来,堆在这里的,所以土质和地表的不同。他点了点头,边拉屎边琢磨这个人在地下挖什么呢?白菜?萝卜?红薯?都不可能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盗墓!
既然是盗墓的,一定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干活,那就必须有团伙!梁警官微微抬起身四下望了望,见周围都是大平地,一览无遗,心想同伙一定还在地下。他盘算着如果让这几个人都出来,自己未必是他们对手,要抓人就必须趁着他们出洞的时候抓住。于是他拉起裤子,见那人又钻了回去,从旁边捡了几块大石头,在手里试了试份量,心里有谱了,慢慢走到那个盗洞边。等了半天,又是噗通,噗通两声,接着一个黄不拉几的脑袋冒了出来,他朝着这脑袋就拍下去,那人哼唧一声就晕了过去。他把那人拉了出来,将那人裤腰带解了下来,把双手捆住了。然后又到那盗洞边上,先往里看了下,见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多深,于是还照样守在那里。这次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一个人,那人刚冒出头,他这次一下骑了上去,将那人摁倒在地。那人哎呦一声,嘴里全是土,身上给压着一个人,心里知道这是着了道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个京师警察厅的警官,他还以为是一个老乡呢。
盗墓贼喊道:“老乡,别动手,老乡好说话。”
这位“老乡”可真不好说话,梁警官问:“说,里面还有几个人?”
那盗墓贼说:“就我一个,就我一个。”
梁警官又把他摁倒在地上,问:“你胡说,我们都侦破清楚了,不止你一个。”他这是从心理上吓唬盗墓贼,当然也包括他自己也有些担心。
那盗墓贼眼睛,鼻子,嘴巴里全是土,呛得难受说:“两个,两个,刚才出去了一个,里面再没有别人了。老乡,你相信我,你放了我,我分你东西。”
梁警官心想那就是你们两个了,于是又是一下子拍上去,将这个也拿裤带捆好了。
他正捆着呢,李寡妇来了。她见梁警官怎么去拉屎拉了那么久,自己出来看看。却在这荒地里发现他正在捆一个人,地上还躺着一个。
李寡妇惊恐地问:“这是谁呀?”
梁警官问:“哦,你不认识这两个人?不是村里的?”
李寡妇仔细辨认了下,肯定的说:“不是,肯定不是。到底干什么的?”
梁警官说:“别问了,你去把那个警员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快点去。”
李寡妇去叫来了那个小警员,梁警官说:“你给我办三件事,第一件,你快去厅里报告这事,叫人来帮着抓人;第二件,你再去琉璃厂,我兄弟那里跑一趟叫他们派几个人来看看;第三件,我想想啊,还有什么事情啊。算了,就这两件了,你快去快回啊。”
那小警员骑着车一大早赶回北京城,先把这两件事给办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朱大哥,芏英姐和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后来我还专门针对这事里的细节,咨询过一些在场的人。我问:“梁警官当时提上裤子抓盗墓贼的时候,他擦屁股了吗?”
很多人若有所思之后,都斩钉截铁的告诉我,梁警官是擦过了屁股才提起裤子去抓的盗墓贼!
那我又问:“他拿什么擦得呢?”
大家的答案就比较五花八门了,有的说是梁警官拉屎时候就带着草纸;有的说就是随手拿了几片树叶;有的说是用树棍捅了捅;有的说旁边不是有土堆嘛,梁警官是抓了一把土糊在屁股上,这样屁股也擦了,证据也带回来了。
所以这件事最后的结论是,梁警官的屁股擦了,人也抓了,报纸也登了,奖也得了。
说话间,我们穿过田野走到抓盗墓贼的荒地里。
朱大哥伸手打招呼,说:“梁厅长,这是亲自出来办大案子啦!”他这是给梁尚书带高帽。
梁尚书说:“去******,什么厅长,兄弟少来这套,辛苦了啊。”嘴里说着,脸上可是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