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微微侧头看前边的人:“皇上,前边就是臣妾今日所观赏的荷塘,夜间赏荷,一定别有风味。”
皇上的侧脸隐藏在暗夜中,很难看出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却听出了一丝趣意:“有人倒是比贵妃先来荷塘了。”
淑贵妃错愕:“皇上为何会......如此说?”
皇上声音平淡:“有个人影匍匐在塘边。”
淑贵妃花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在荷塘边的边的草丛上发现了那个几乎贴着地面的人影,这人影与这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太难辨别。
一旁的亲卫连忙抽出剑,提着灯,慢慢上前,大声喝道:“是什么人?竟敢深夜在此处逗留!”
地上的人影动了,顺着灯的光芒慢慢转过了脸,那张脸显得有些狼狈,因流汗浸湿了头发,发丝便凌乱地贴在了两鬓,但看她整个人却又显得从容而平和,未显丝毫慌张。
是许霁。顾琦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方才只是一直奇怪她为何还没回来,现在看到她在这里,便慌张起来,她不知道许霁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房嬷嬷却无动于衷,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她抖抖索索地跑到前面,扶着依然半跪在地上的许霁,结巴道:“娘...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许霁有她搀扶着,明显感觉好一些了,她眯了眯眼,轻声道:“皇上,臣妾在晚宴上有些头痛,便出来散步,行至荷塘处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臣妾有些好奇便上前去看看,不料有人竟将尸体抛至此处。”
“尸体”二字一出,嫔妃中便纷纷开始议论开来,恐惧之情尤为甚。淑贵妃挨着皇帝,强自镇定道:“妹妹说......有人在此杀了一人又将此人抛尸?”
许霁思索了一番,认真道:“也许是在别处杀了人。”
她又说:“现在尸体依然在荷塘中,有些沉。可否帮忙一把?”
众人见她一只手还在水中,却明显是力不从心,亲卫连忙上前顺着抓住头发,用力一把将其扯了上来。
是具女尸,尸体还未怎么腐烂,可见是刚死不久,女尸上穿着宫女服,后脑明显被钝器所伤,脱落了一片头发。
“这......是我的宫中的侍女,为何会惨死在这里?”一道凄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娴妃,她的面色惨白,明显带着恐惧与慌张。
“许妃最先在场,虽说不一定就是杀人凶手,但也最应当被怀疑吧?”淑贵妃皱眉道。
许霁看着她,眼神真挚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让刑部的人立刻调查此案,明日上报结果。”皇上话中似乎带了隐约的笑意。
“是。”侍卫立刻应声道。
“今日便先到这儿吧。”皇帝拂过衣袖,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亲卫连忙紧跟上去。嫔妃们见皇上走了,也纷纷召唤宫中的侍女太监们回宫。
许霁借着顾琦的手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娘娘请留步。”
许霁缓缓转过头,那是个高瘦的男子,穿着官服,盯着她微笑道:“娘娘是此命案最先发现的人,还请娘娘先在刑部呆一段时间,等此案了结,立刻让娘娘回宫。”
许霁眯了眯眼,有些不悦道:“人不是我杀的,我要所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男子轻笑道:“娘娘观察细致,光凭几根发丝便能判断水下有死人了,娘娘不但是重要的证人,还是极具洞察力的人,便当是陈某请娘娘协助办案了。”他的语气果断,似乎不容拒绝。
陈景贤,年级轻轻便当上了刑部尚书,深得皇上信任,是极具权势的人之一,如今此案由他亲自出马,可见皇帝对在宫内发生命案的不满。
便是如此,许霁依然不愿退让:“此事与我毫无干系,我亦不想参与其中。”
顾琦在她隐隐有些担忧,就算是她也听过这位陈大人的事迹,就算是许霁坚持不去,恐怕这陈景贤也不会让她如愿。
果然,陈景贤依然微笑,语气毫不松懈:“娘娘,那便多有得罪。”
他向左手边挥了挥手:“带走。”下属架起许霁,道:“得罪了。”
顾琦怒道:“你们这样对娘娘不怕皇上责怪吗!”
陈景贤笑了:“微臣只是请娘娘前来调查,一旦娘娘摆脱嫌疑便立刻会将她送回去,皇上为何责怪?”
许霁却也笑了笑,转头对顾琦说:“既然他们执意要我一同前往,那我便去吧,你回宫要记得帮我照顾我种的花草,按时浇水。”
顾琦被她这么一讲,心情更是沉重了几分,都这个时候了,您竟然还想着种花!这搞不好是掉脑袋的事啊!他们刑部的手段可都是街上大人拿来恐吓不听话的小孩的!到时候刑讯审逼,可也能把没有的事弄成有的。
她想着虽然许霁是个没什么用的,但好歹也是同住了三年,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吧,这也不能向许老爷交代啊。她跺了跺脚,准备再争,一只手却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只听得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房嬷嬷说:“我陪着娘娘,会保她平安。”
声音依旧嘶哑,却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顾琦愣了愣,想想眼下再闹也没有什么用,而嬷嬷的话却坚定地让人要去相信,虽然这事发展得很怪异,但她却只能让它继续发展下去,毫无阻止的办法。
于是她便只能呆站在路边,目送着娘娘的轿子远去,耳边还回荡着娘娘的“千万别忘了给我的曼陀罗浇花啊啊啊我等着它夏天开花”叹了口气,启程回宫。
许霁在轿子内,目光平静,旁边便是陈景贤。他又是标志性的笑容:“娘娘,见到熟人,是否该打个招呼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