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南极天迎着夜色遥望白石城内灯火景象。
“王！”柳湘子面额有些熏红，能看出是沾了酒，但并未深醉，忽然问道，“王，此战大捷，为何不一鼓作气？”
“柳湘子，论武艺你并不输秦子征多少，甚至夏侯朗也未必是你对手，但你，仍未及得上他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湘子心生不悦，但又无可反驳，回答道：“是兵法与谋略，军师常讲的。”
南极天摇摇头，叹了口气讲道：“秦子征在统兵带军之上有大帅风范，此得兵心，又勤读兵书，此通谋术。但夏侯朗统兵未久，甚至时间和经验上远未及你，但是他肯学，在对士兵上，他赏罚有度，考虑周全，今日战场上，他手下已初现诸多猛将，皆是他一手培养起来，此等器量，你不可不学。”
柳湘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南极天摇摇头，却不知他听进了几分，回答先前的问题道，“今日在敌军中，你可有看见南赣的人？”
柳湘子摇摇头。
“南赣非草莽之辈，我知他，他亦知我，所以今日敌营中才不见他。”南极天解释道，“再者，当初南赣叛国出关时，你可知他走的是哪道关？”
柳湘子又摇摇头。
“本王也不知。”南极天实话道，“南赣并非一人出关，随行有一整支军队，沿途经城却从未有过消息，你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内应！他有同党。”
“而且不止一个。但南赣入关以来，未曾有一处呼应他，为的便是做伏子。他先以北伐军耗我兵力，再在两败俱伤时，集合他自己的军队，坐收渔翁。”
“可恶！”柳湘子脑子里卷成了一团，也就是说这北伐军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北伐不能不打，但不能先打北伐。擒贼先擒王，只有先诛杀南赣，其同党才会散。”
柳湘子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王为何要先迎山门关，后打溯海关：“但南赣身在北伐军中，要诛他便不得不与北伐军交战。”
“那便先找出南赣同党，来一个...打草惊蛇。”
...
正午，燕城城内练兵场，翼传候整兵肃练，巡查练兵进度。
“侯爷，有人找您。”
“什么人？”
“不知道，很匆忙的样子，只说要见你，一直等在外面。”
“带他到北苑等我。”
北苑，翼传候会见来人，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翼传候走到坐席旁坐下，不慌不忙问：“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翼大人！十万火急，恳请翼大人速速发兵。”
翼传候皱了皱眉，道：“起来说话，为何我要发兵？这兵又要发何处？”
“小人相施东，属蒋径蒋大人帐下一名百夫长。数日前，主上率兵至白石城，不慎遇两路夹军，败退小羊岭。主上仁德，宽二位北将军败责，谁知二人心怀怨尤，在小羊岭反主。主上被软禁，诸位将军被俘，唯有蒋将军当时正率我们巡逻而侥幸逃出...谁知出了蛇穴，又入虎山。南军追来，蒋大人又落入敌手。临别前，蒋大人再嘱，道必要到燕城，找翼大人发兵，可解此危。”
翼传候安静听着，未给出回复。
相施东不见回复，又磕下道：“翼大人，十万火急，主上危在旦夕，恳请翼大人速速发兵救援！”
翼传候终于站起，冷傲的回话道：“我不知你口中的主上是谁，也不知你口中的蒋大人是谁。我燕城兵寡，只余充守城之用，无兵发别处。”
“大人，你怎能说如此话？”相施东停疑，续求道，“恳请大人再三思。”
翼传候摆手：“来人，送客。”
将相施东送走，屋外走进来一男子。
“侯爷，我们真的不出兵吗？”
“燕三阳，你观他刚刚所说，几分属真？几分属假？”
“侯爷是说！可、若真是...”
“主上布局，向来周全，若能知我等之事，必是身边亲信，亲信求兵，怎可能不带信物。此人不过是那个小王爷派来探我底细而已。”
“如此，岂非不妙！若主上计划暴露，我等亦难逃，倒不如现在起兵，尚有一博！”
“起兵忌急，伏兵忌疑。这小王爷现在是空网大撒，鱼是网一只捕一只。他若真知道，又何必演这一出，空给我反击之隙。若选在此时发兵，才是中了他下怀。”
“侯爷明鉴，以兵寡为由，推脱了他，即违了他意，事后想，也只当侯爷畏事避城，不但不引怀疑，还能松了对我们的警惕。”
“此事我虽能看明白，但难保其他人也看得明白。燕三阳，我即刻修书信一封，你拓印八封发往这八处...”
“是，侯爷！”
“慢着，先别发出，以防万一，待明早城开之时，让他们化作百姓模样离城。”
“是！”
白石城.
“本以为他会先等个两三天，没想到才一天就按耐不住了。”
“这是翼传候发往八处的书信，和八处管辖人的名录，请王过目。”相施东呈上。
“嗯...颜烦，你携我军符拟八份军令状，发往这八处，令其各出精兵一万...三日内必要发兵往溯海关。若以任何借口推脱，三日过，以违军令之由，就地问斩！”
“是。”颜烦接符。
“元帅令其往溯海关，是顾虑其若对上南赣，恐临阵叛兵？”管牙叔推测道。
“令其发兵往溯海关，既能支援秦子征，而失去了兵力，一时也能稳住此这番乱党。”
“如此是最好，但若逼急反兵，两军夹攻，当如何是处。”
“先生莫非还没想明白，南赣既有同党，为何早时不发兵？先生既能出退北兵之策，其中缘由，怎又会看不出？”
管牙叔闭目沉思，会儿睁开，恍然大悟道：“元帅眼观八方，纵览全局，管某钦佩。以军令迫其出兵，上则其发兵溯海关，中则其按兵不发，则可按令斩之再接手兵权，下则其当场反，其兵发山门关，也能令北伐军反目。南赣用北伐兵打消耗战，必然会向北伐将军隐瞒藏兵匿党一事，若其党羽一现，北伐军必生逆心，到时北伐军生反心，便可不战自退。”
“那他们会怎么选....可真令本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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