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径在官道上,已过了十三日。领军在最前面的两位将军,是颜烦与柳湘子。
...
十三日前,一份加急军情报打断了庆功宴:北伐突然北边关,两路大军已先后破山门关和溯海关两座大关,正长驱直入我中原,镇北大将军司空际正退守于双江城,等待援军...
军情所诉,十万火急,一刻钟后宴会厅已改成军议堂。
“北伐大军以三十万主力攻溯海关,十万大军攻山门关,此两处皆是边防要道,不可久失。”
“依末将看,当下唯有分兵两处...”
“不可!本我军此次出征便只带了十万兵马,敌军入关有四十万众,已是以寡敌众,若再分兵散化,势以会被敌方分股击之。”
“不分兵,便是要弃一处关隘,难道是良策?”
“若我军被敌击散,便一处关隘也救不了,舍二者不如先守一者,另一处也只能等其他路发兵援救。”
“远水难解近火,西凉州发兵,最快也要月余,向朝廷请兵,南平州到北沧州还要经过江明州,一来一去,时间有长无短。”秦子征划着地图向众人道,“溯海关入关后,要经大江天险,此处有双江城镇守,仗有天险可易守难攻。而山门关过后,山形崎岖,行军必缓。末将以为,可先速夺山门关,待汇以援兵,再击溯海关。”
南极天看着边防图许久,越久眉头越皱。
“秦将军,你此安排尚有二处疏漏。双江城虽据有天险,但并非是不可攻破。司空将军屡遭败战,此时必士气下跌,令其久守恐有难处,而双江城一失,之后便是一马平川,若等北伐占下双江城,进可攻,退亦可守。”劳山坊继续指出到,“而山门关过后,山势崎岖,能阻敌行军,亦能藏敌伏兵,若敌我二十万大军在此处交战,必被分散,届时胜负难料。”
“此战,我军虽先陷于不利,但未必就是全败。北伐国地域虽广,但出兵四十万已在极限。”酆植指道,“北之朱俞诸侯国并立,非一家独大,也因此形成互相牵制之势,其中三大主国,以北伐国土最广,兵力最强。女朱以部族立国,草原辽阔,皆善马斗箭,与北伐属同盟。而夹与二国之间,金谷与我国历来交好,从无侵犯。若可说与金谷王,许以条件,请其出兵攻北伐腹背,便能逼其收兵回国。”
南极天认真思考了计策,认为可行:“谁人可去?”
“非子敬先生不可成!”
酆植亦应道:“臣愿意前往,必不辱使命!”
“此去金谷国,路途遥远,需有人沿途护送,子敬先生可有人选?”
“已有人选。”酆植转向柳湘子道,“想向柳将军借一个人。”
“哦?何人?”
“甘弘婴!”
柳湘子吃了一惊,徐徐道:“酆先生慧眼如炬,那这人便借予先生。此行,柳湘子先预祝先生,马到功成。
“承将军吉言。”
南极天俯瞰两座关隘所在的地势图,开始做下安排:“我军将分为两路,秦子征,任你为主帅,领八万大军,速往双江城驻守,助司空将军守三十日,不许破!柳湘子、颜烦,你二人领余下人马,随本王攻下山门关!此议已定。”
“王意已决,属下也不再劝阻,但请听一言。”劳山坊进言谋划道,“北伐不比蛮夷,常年有行军打战,若我军分兵,敌首要必是探明我军元帅位置,以揣测我军意图。所以此行,王所行之军不可插帅旗,且全程,王不可露面。”
南极天有所悟,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柳湘子,颜烦,此一路,由你二人领军,不可挂帅旗,不可迎战,遇敌先避,直到入山门关。”
“末将领命!!!”
...
南极天坐在车帐里,手腕上还留有那一日的齿痕。曲九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故意避开不瞧,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的队伍。
择地扎营,南极天换上一身士兵甲,走进议事营中。
“再往东十里便要进入苍凰山,过了苍凰山才到白石城。”
“苍凰山是峡谷山脉,山背上林木葱郁,需慎防伏兵,要过峡谷要道,便要先派兵侦查。”
“敌军昨日才高破九阳城,从九阳城到白石城,快马加鞭也要三日路程,敌军不可能来得及设伏兵。此刻应该更加紧赶路,入城驻兵,早做部署!”
看两人争执不下,南极天打断二人,讲道:“行军忌急,入城却为首要,但考虑周到,才能避其险要。战报上,九阳城是被困了十日而不破自降。敌军有十万之众,围一座九阳城怎用的到十万兵马,何故要停留十日?”
“王的意思...敌军是故意拖留这十日,好给我们一个他们还在路上的假象?”
“若要如此,北伐需在事前便已熟悉地形,提前知道哪里可设伏兵。但北伐初入关,怎知我关内地形?”
“北伐破关以来,不过数十日,可两路大军已连破十三座城池,不可谓不巧合。”
南极天指地图上一处道:“苍凰山里,此处峡谷为行军要道,必经之路,峡谷窄而长,崖背上若设下伏兵,以滚石或木桩封路,断我军前后,则我军首尾难顾,必将陷入死境。
“但敌方大军将至,过苍凰山不可久拖,日落前必须通过。”南极天下令道,“命五百刀手入山探查,遇敌即退,放红色烟火为信号,若平安通过,则放蓝色烟火为号。另布两千兵在山崖两侧随时接应,大军原地休整。”
“领命!!”
....
?“你的出现,已经开始影响到王。因为你,王几次陷入生死绝境。
“助王君临天下,是王妃的夙愿。
“我也并非讨厌你,但如有必要,为了王,我愿亲手了除你。为了避免发展到那一步,我希望你能自己选择离开。”?
...
远离大营的路上,那些莫名的堵心和难过缠绕在曲九心上,已分不清是为了人、还是为了事?
大雪路看不到尽头,路两边银白的森林,此刻却让曲九想到了战场上堆起的森然白骨。
听到几声树丛被穿过的声音,有什么在树影里极速穿梭,越来越近。未看清楚人,两道黑影已经近到前身,一个锁喉,一个掏心,短刃的锋芒往曲九处取来。
大惊下,曲九向后退开,后脚拌前脚,失去支立点,曲九向后仰倒躺下去,避过了锁喉的爪刃。另一只爪刃已近眼前,眼看避不过,爪刃前突然出现一块掌大龟壳,铁铸的爪刃斩在龟壳上,爪刃竟应声断裂。
前一道落空的爪刃,正要反手杀回,突然响起一声制止声。
“停手!黑煞、风煞!”
曲九跌坐到雪地上,接住落下的元寿,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身黑袍裹身,遮帽已经摘下,不厚的黑须落在下颚,显得有些邋遢却又成熟。
这张脸虽已过了许多年,风化了许多面貌,但曲九不会认错。千疑万问,此时却一语也念不出。
“小九,你长高了。”曲廊有些怀念道。
曲九感到身体有些发抖:“师兄,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曲廊走下来,支开二人,与曲九谈道:“你离开了曲山,师傅她老人家过的可还好?”
曲九一惊,脱口而出道:“师傅她难道不是你杀死的?”
“师傅...死了!?”曲廊的脸上瞬间变化过好几道表情,最后定格下来,眉头深皱:“小九,详细讲,为什么说是我杀了师傅?”
“在师傅被化尸水腐化的人形血印旁,找到了我亲手缝给师兄的香囊。难道那香囊,不是师兄留下的?”
“抱歉,那香囊我没有保管好,已丢了许久。”曲廊内疚的避过曲九投来的目光,反问道,“那,师傅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
曲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两本书和一对卜,师傅让我把它们转交给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书、卜...”曲廊喃喃叨,问道,“盘呢?应该还有一块石盘。”
“石盘?什么石盘?”
“师傅她没有给你讲吗?”曲廊思考了良久,“原来是这样,那么说下手的人是意在石盘。师傅传你卜,却不交你盘,是为了不让你卷入。”
“到底是什么石盘?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块石盘拥有改命的能力,根据用的方法,也可以将别人的命运交换到自己身上。”曲廊看到往这面跑来的黑风双煞,向曲九做最后叮嘱道,“小九,这江湖的恩怨是非太多,不适合你。你既还没有被卷入,那便回曲山上去。石盘的事,我会替你找回,就当还了师傅的养育恩...”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曲九大喊声,反驳道,“师傅不在了,你也走了,都留下我一个人!即使师傅不是你杀得,你也是离开我们的人,根本、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说教!”
曲廊的脚步停下,竟...笑了:“小九,你说的对。这条路是条不归路,自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无法回头,从今以后你不必喊我师兄,我也不再叫你小九,我们便在这里划清界线。”
黑风双煞急匆匆跑过来,说了几句,三人便迅速离开。
曲九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上,心里生起了一些悔恨和遗憾。
自己找了一路答案,最后找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周围渐渐跑来许多士兵,曲九抬起头,是南极天派人出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