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啊，你对皇族怎么看？”铺开被褥，归海随口问道。
“皇族？嗯...要说我认识的皇家人，也只有你一个。怎么看皇家人...”
“不，我是说，梨香你不是游历天下吗？那一定见过很多事、很多人，那对他们来说，或者在他们眼里，现在的皇帝，是位好皇帝吗？”
“嗯...”左丘停下动作，思考了好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管天下的，就我走过的许多地方，依然有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现象，也有许多贪官污吏伤民刮财。但也不能否认为民办事、清正廉洁的好官，和散财救灾的大善人。
“你说，黑官也好，恶党结邦乱地方政，朝廷不知，皇帝便不会管。白官也好，清恶徒扬善行，府台不报，皇帝也不会赏。可功德都记在皇帝头上，过失也都记在皇帝头上。这些的、或那些的...发生的多少事情是与皇帝的决定相关的？”
“那如果说，就换皇上和不换皇上，你认为天下人会站哪一边多一点？”
“可能并非每一个人都愿意表达出来，但我说，希望不换皇上的一边会多一点。”
“为什么？”
“因为不可估，无法估算的代价，老百姓想的永远都是当下，比起那些上位者许下的遥不可及的承诺，百姓更多的，只是想守住当下。如果天下的皇帝还一个人当，谁知道会不会过的比现在更差？因为那些代价，最后都会由老百姓承受。”
...
入夜后，山峰上的风也添了几分寒意。归海离开屋子，走在山崖石上，遇见了田柒。
满目的繁星，缀满整片登云峰上的夜空，灿烂若一片浩瀚星海。
“田柒？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
田柒回头看一眼，又转过去，继续望着面前的浩瀚星海，道：“姐姐也是，没睡觉。”
“嗯，失眠了。”归海走过来，寻个位置，在旁边坐下。
两人静默了会，田柒突然道：“小柒给姐姐变个法术吧！”
说着，田柒站起来，伸出两只手，闭上眼睛，专注的模样，霎时可爱。
只见田柒两手伸直，将掌心朝向星空张开，双掌相叠合，共同向左面翻转...面前的群星像是被吸引住一般，整片星海向左均匀的划成无数的光弧。
田柒翻转手掌向右，星海便也向右倾弧，化成一圈圈的光轮。田柒在向下拉，群星也如同从星海里坠下般向下拉成光丝。
“这...是移星的能力！？”
“恩！不过没什么用。”
“这已经很厉害了！”归海由衷鼓励，“小田柒，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因为姬的传承是随机的吧，就是说，不可能出身就在这里。”
“呃...这个说起来好复杂，大家来这里的时候，情况都有些不一样。灵姐听说是自己找来的。雷姐是因为...好像在哪里下起了像雨一样的雷，才被发现的。小柒是月姨找到的，月姨说小柒很特别，所以很容易找。还有羊姐，小柒只听说过羊姐，因为羊姐从来不来这里，雷姐说羊姐是因为不喜欢住山上。”
....
闲逛的日子里，无意逛到了一座空院。本以为是空院，因为安静的没有人声，可却听到了一声落子声。
垒石围成的一圈矮墙，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摆了一张刻着棋盘的石桌，和四张不高的石凳。往里只有一座单层小木屋，背对着悬崖，竟是建在偏僻的山边上。
漠然淡世的双瞳，埋入浓黑的深眼框里，仿佛做不出表情的脸上，想像不出笑的模样会是什么模样？
媒灵掷下一枚棋子，也不抬头，自语般问道：“有事吗？”
归海在院外站了许久，一方没答，一方没再问。过了许久，归海开口道：“我想听一听你们说的黑暗时期。”
举棋的手停滞在空中，媒灵将棋子落回到棋盒里，默思片刻，开始讲道：“最早期时候，人聚部落而居，信奉部落外居住着神魔鬼怪。有部落人生有能力，能明神鬼，通彻天地，说这是上苍赠选中的人得恩赐。人们奉其为巫、司...”
归海走入院子，自然的选张石凳坐下。
“人有奉养者，便也有贪恶者。一些人开始不断触犯禁条的边界，最终迈过了那条界限，那便是黑暗的开始...”媒灵讲道这，声音也哑了半句，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从此，巫们被从神坛上拉下，但他们没有回到普通人的位置，而是被打下了地狱...
“在黑暗时期里，年幼的巫，在幼童时便会被盗取，在地下被当成货物般买卖，进行封闭式灌输教育，或培养成当权者观赏的人宠，或训练成纯粹功能型的人傀。
“曾被誉为苍天的恩赐，却在那个时代成为了所有孩子噩梦最深处的诅咒...
“之后南朝开国，南皇找回了一些流落的姬，与姬定下协约。那份协约你已经知道了，皇族为天下的姬提供庇护、自由和栖身处，而姬族则许以皇家一个承诺。”
“可你们真的甘愿？只因为过去的人定下的一个约定。”
“也许之前，我们会担忧，选出一个统帅，会意味着失去自由，也失去自我的主愿...”媒灵落下了棋子，终抬起头，平静的看向归海，道，“在见过你之后，我们已经没有了这份担忧。你会保护我们，不会再回到黑暗时代。”
最后那一句，媒灵讲的斩钉截铁，令归海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
虚听堂.
归海思考了许久，终于来到这里。推开门，堂厅中央，坐塌上盘膝坐着一美丽女人，天乐府府主，万象当代掌门，谷梁赤月。
“你...决定好了。”虽似问句，却听不出问语，好似答案早已经知晓。
“恩，决定好了。”归海还是答道，“我并不想领导谁，也不喜欢当谁的王，但我喜欢你们。喜欢梨香的直性子，也喜欢小田柒的率真，想要和她们交朋友，与她们相识，了解她们的世界，还有...朋友间帮助。”
“你已有了决定，那打算怎么做？”
“下山，遇见更多的姬，了解她们的世界和生活。”
“那便下山去，左丘会为你领路。”
归海拜别过，转身欲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问道：“对了，现在万象有多少位姬？”
“当世在册八人，万象七人，失踪有两人。”
归海细心数着手指，心上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