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寻深处,不见有仙人。云峰登七重,空谷上乐府。
云峰之上,缭绕在山岚与云雾中,隐现现一座仙府,唯有一条索桥,通往之上。
“天乐府始建于南朝开国第十五年,当时南国皇帝与姬族订约,设立乐府,收纳天下乐师,以隐藏姬族。后乐师之外,又逐增画师、棋师、书法名家...渐渐的,乐府成为了天下高才大家的汇集之所。”左丘走在前面,向后介绍着,“一面是天乐府,供天下才艺士者交流之处。另一面是万象,天下姬族的栖身藏名之地。”
前廊方向走来一对璧人,男子长服修身,却双目闭合。女子挽着男子,行过二人身边时,微笑致意。左丘也微笑回礼,侧身让开半条过道。
“能长居于乐府里的,都有着独步各自领域的造诣。”左丘目送二人离去的方向,讲道,“灵韵姐是乐府里的乐师,但较起乐器却更擅长写曲谱。沐长风大哥更是乐府里首席校音师,虽目盲不能视,但在知音辨律、校音对铉上,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若说寻常琴师是将偏铉校正,将所有琴音校对到一个统一的平衡点,那沐大哥校琴,便是将所有的正铉校偏。如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情,不同的琴师也有不同的音色,沐大哥便能从琴师的曲中听出琴师独有的音色,以校铉位。”
一路介绍着乐府各处的居所和人,左丘显出久行后归家的兴奋状。
沿着长廊向里走,在尽头处蹦蹦跳着一个小女孩。
左丘兴奋的跑上前去,捧抱起胖嘟嘟的脸又揉又捏着:“好久不见啊,小田柒!”
归海走进了瞧,女孩未及归海腰腹,看来七八岁的年纪,珠圆眼睛,粉嫩稚肤,肥嘟嘟的大脸,叫人难以抵住上去揉一揉的念头。
“泥嚎、喔几甜七~”任由着左丘的蹂躏,田柒含糊着音向归海努力做着自我介绍。
放开了魔爪,左丘一脸满足,难想是之前忍耐了多久,转回正题,左丘问道:“是府主让你出来接我们的?”
“嗯。”田柒点头,乖道,“月姨她在观云台等我们,灵姐也在。”
“媒灵也回来了!”左丘有些吃惊。
三人穿过虚听堂,来到山崖边缘,边沿上立一座小屋,屋无窗,唯前后开两扇门,正门重锁,而后门面崖。
打开前门,待三人进来,田柒带上木栓关上前面,再开后门。门后向下蜿蜒伸出一条开凿在崖壁上的长石阶。
走在石阶上,两旁向外望,是无尽绵延的云海,和没入云海中又抛露出的几座孤峰山头,险峻异常。
这里的岚雾不浓,目力所距能看到尽头石阶尽头伸出山崖的一块平台上已站着两个人。
近了看,一人眼袋浓黑,似长夜不眠留下的遗症。一人华容衣着,凝目里闪动着美丽的光芒。
美丽女人走向归海,眼里似含着一份不诉人的温柔。
“府主。”左丘一反平态,正话介绍讲,“南归海,皇家九天公主。
“谷梁赤月,天乐府府主,精通百般乐器,长年居于深山。万象掌门人,世月之姬。
“媒灵,棋师,天乐府坐上宾,行踪飘离,居无定处。万象-明鬼之姬。
“第五田柒,乐府的开心果,戏曲生,特点是脸蛋很软。万象-移星之姬。
“另外,重新自我介绍。左丘雪梨,天乐府座上宾,琵琶琴师,喜欢游江湖,爱管点侠义之事。万象-惩雷之姬,能晴空招雷,但控不准落点。”
左丘详诉了在河间府和夜怀城,与归海发生的事。
“有一类特殊的姬,曾在姬的氏谱上出现过一次,正是黑暗时期结束的年代。”媒灵道,“通过接触其他姬,可以使用其他姬的能力,名为众生之柱。”
“因你在近引导,她才能控制落雷的落点。”
“那么,我母妃是姬吗?”讲完,归海才意识道,甚至还没母妃是谁,对方怎么会知道。
“东方...”谷梁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目光也随之飘离,“你母妃叫东方焉,原是万象的日照之姬,与雾隐、我并位万象的三元老。只是,发生了那件事...
“这件事情的始终,要起于先皇的一场梦。先皇于梦中见天下燎战火,灾祸染山河,天地阴狸,万物枯灭。唯东方罩下一道祥光,破云而出,祥光中化出一幅不清楚的人像。
“先皇醒来后恐于梦中的景象,请来演算大师曲易儿来解梦。对梦里的解读,曲相士的说法是,天下欲起纷争,皇室将衰,梦里指引先皇去东方找一位能改变天气的女子。
“而这命运中的女子,先皇找到了,便是东方。
“这是一切的开始,东方嫁入皇家后,本该是无法生育的姬族,东方却怀上了龙子。这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一些人开始盯上了还在东方腹中的你...”
“等一等!”归海插进话,打断道,“姬本该不能生育?为什么我的出生会带来影响?母妃...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
谷梁收回了目光,停了一会,续开口道:“你可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南开国皇帝与姬族订下一份契约,皇族会世世代代为姬提供庇所,让姬能过常人的生活,与常人一般生老。到某一刻,当皇室的血脉里诞下了一位姬,她将被奉为姬的王。
“这个协约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没有人再对它抱念头,但因为东方,它有了被实现的可能...
“历史上曾有无数位姬与常人结合,但从没有姬诞下过后代。无法生育,不会有子嗣,这就像一个诅咒,锁着每一位姬,而你的出生,打破了这个诅咒,犹如奇迹的诞生。”
“没想到,母妃竟然这么的了不起。”归海感叹道,“那后来呢?”
“姬之能力,你已见过。你出生意义,也已知晓。你父母结合,诞下你所带来的影响...这一件件事,都是征兆...”
“征兆?”
“你出生那月,你父皇逝世。你诞世第三日,东方携你出宫渡海。那一月,天乐府被皇族禁足,不得下山,日后消息传来时,只有东方和你在海上遇难的消息。”
因为一场梦而相遇的两人,如奇迹一般诞世的女婴,带来的却是亡父散母。归海的心里竟产生了一丝绞痛,不由的问道:“我父皇当真是病故?为何我母妃当时要离宫?”
“这些问题,得靠你自己去找答案,我也仅有我自己的怀疑。能告诉你的,当时那场事件里消失的还有两人。一个是至今下落不明的雾隐之姬壤驷弥牟,一个是如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演算大家曲易儿。”
归海的眼神黯淡下来,呢喃着问道:“父皇,他真的爱过母妃吗?”
“这个,你只有去问其他皇家人。可以肯定的是东方是爱过的,当年我曾劝阻过东方,但她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嫁入皇家。我曾问她,将来你可会后悔?她却答我,爱一个人,不会有后悔,只会留遗憾。”
“母妃在东瀛逝世时,仅留给我一支发簪。她说,拿着这只发簪到中原,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归海似在回忆,似在叙述着,“母妃从未曾跟我讲过仇恨似海的愤怨、或锦衣玉缕的皇家生活。母妃她要的,只是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事情束缚的陪伴着自己所爱的人的生活。”归海转而道,“我希望能完成母亲未完成的人生,不受任何约束,也不想当姬的王。”
“连这性子,竟也跟东方如出一辙。”谷梁摇摇头,未表现出太多意外,“你不需要立刻告诉我决定,左丘会安排你的起居,三个月内你可以随时下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