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川将靠在怀中的凤墨倾交给凌雪儿后,步履蹒跚的向密室门口走去,凤墨倾微眯着墨眸,看着李凉川踉跄不稳的脚步,被蛊毒所侵变得冷凝的胸口似乎有一丝暖意滑过,面具下呈现乌紫的薄唇微抿起,他是为救我才被蛊毒的寒气所伤。
明明他可以放任自己自生自灭,正好可以逃脱打着幻生果主意的自己,可是他却在自己毒发开始到刚才一直源源不断的传送内力给自己,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功,将自己蛊毒发作时的寒冰之气渡到他的身上,那种噬骨之疼凤墨倾体会了十年,每每发作她都靠着深厚的内里和心中麻痹痛苦的过往才勉勉强强挺了过来。他一介内力不如自己的平凡药农,又是如何承受的起了。
凤墨倾平静心顿时乱了,自己欠这个人的人情债越来越多。
凌雪儿看着凤墨倾深邃幽暗的墨眸,不知其所思,想到她身中巨毒不可拖延,催促道:“可以揭开面具喝药了!”
温润如清泉般干净的声音在凤墨倾的耳旁响起,拉回了凤墨倾神智,只是凤墨倾并没有听话的拿下脸上的面具,而是不言不语的扯着胸口的衣襟一角。
凌雪儿看着凤墨倾的反应,暗叹一口气,心里明白过来,面具下藏着的正是她难以启齿的伤疤。
凌雪儿将药瓶递到凤墨倾的眼前,嘴角苦涩,轻笑道:“早点喝了痛楚早点消,如果你没力气揭开,我帮你。”
“不用!”
凤墨倾干脆利落的拒绝,随后缓缓的松开揪着衣襟的双手,一手接药,一手捏住面具的一角向上揭起,揭到一半时,拿着药瓶的那只手将瓶口凑到唇上,微仰着头将药一口饮尽,随即将面具重新覆盖好,动作一气呵成。
凌雪儿微愣,很快就将眼中的惊骇之色收敛起来,眼含暖意,轻声道:“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就去洗澡然后来客堂用餐,我会直接把你的衣物放在浴室。”
凤墨倾颔首,随后配合着凌雪儿的动作躺在床榻,阖上眼睑,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凌雪儿凝视着那覆盖在凤墨倾脸上银色面具,秋水墨瞳闪过一丝怜悯,凤家人的命运在这乱世本就多舛,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川儿真的能接受面具下遍体鳞伤的她吗?
凌雪儿带着满心忧愁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密室,凤墨倾阖上的眼睑缓缓的张开,墨黑的眼瞳明亮清澈,一丝惊诧一闪而过,刚刚躺下没一会儿,被蛊毒寒气所侵蚀的血脉疼痛尽消,一股暖气在体内四处奔走,消失的内力似乎在体内渐渐聚集,内力回来了?
凤墨倾眨了眨眼睛,凝神聚气,暗自运功。果然内里都回来了!恢复正常血色的薄唇微微张开,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毒圣配的药果然厉害,从来不知一药可解三毒。如今内力回来了,是时候找机会离开了。
凤墨倾双手撑着床榻缓缓坐立,环视四周,微微一怔,看着眼前满满当当摆着瓶罐的木架,这么多毒药?要是流失出去天下可真的会大乱,她可不认为毒圣会制作救人的要物。
她下床围着药架绕了一圈,看着小瓶子上贴的纸条,墨瞳闪烁,嘴角抿了抿,机会难得不拿似乎对不起被迫在此驻留耽搁的这几日时光。她随意的在药架上挑了几个小瓶子藏在怀中,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密室。
李凉川从密室出来时,被站在入口处等候的轩然一把拉住手腕,扯进了浴房往冒着热气的浴池中一扔,李凉川毫无防备被温水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他在池中坐好,默默的擦着溅进眼中的水花,时不时的偷瞄一下轩然冷酷得面无表情的白脸。
半晌,轩然依旧冷冷的看着李凉川不言不语,被轩然阴森森的眼神盯得发毛的李凉川眉眼微抽,嘴角张张合合,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来,“师伯,你饿了吧?我去烧菜。”
轩然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吃得下你做的菜吗?”
“呃…”李凉川不安的在水中动了动,水面上荡起一阵阵涟漪,轩然看着觉得晃眼,顿时憋在心里火气燃烧的更旺了。显然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憋在喉咙里的话,一鼓脑儿的全都泼了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她的命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她是为了幻生果而来的,你这样护她,是不是到时还要将幻生果供手相送!月萼废尽心神将你拉扯到现在,你是打算这样报答她吗!川儿,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懂事,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严重性,你最好脱身而出赶紧回到鬼谷崖,不要再出山了。”
李凉川听言,头缓缓的垂了下去,就在轩然以为他默认妥协的时候。李凉川猛然抬头,一向干净透彻的明目变得深邃难究,用轩然从没见过的执着神色,认真道:“师父是我的在生父母,哪怕是为师父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在她们俩人中非要选择一个人活的话,那么我保证那个活着的人一定是师父。”
轩然冷凝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下来,媚眼死死的盯着李凉川的眼珠,气愤道:“你为救她差点丢掉性命,你到底是怎样想的?月萼可从来没有教过你,为救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李凉川面色一松,呵呵笑道:“她可是名震天下的修罗将军诶!如果她就因为师伯你种的地狱黑阎导致天下大乱,那师伯你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吗?说不定师伯母也会因此迁怒师伯你的。我这完全是为天下人为师伯你着想。”
“呵,小川川几年不见,你到变得胸怀天下了啊!啊呸!雪儿都说过她不是凤玺之主,她就算真死了,这天下依旧好好的才不会乱了。”轩然嗤之以鼻,川儿扯的理由根本就算不上理由,他脑子被寒气冻傻了么!
李凉川还没来得急反驳,门外就传来一句话,“谁说她死了,这天下不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