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水中投下石子，于是平静被打乱了。时空出现波纹，湖面的倒影依然清晰，却扭动成了不一样的样子。你知道那个镜面上的世界还在，可是你会不会想：也许那在镜面中扭曲的世界中才矗立真实的你呢？
世界一直在变化。它变化得太快，以至于很难抓住时代的尾巴。
洪龙龙就在这样的沉思中坐起，手指敲击额头，面容严肃和刻板。他有方正的额头和浓密的眉毛，做出皱眉表情时脸色看上去是很沉郁的。他沉郁的样子很好地衬托周围的环境。
最繁华的中心商场而今只剩下满地残骸，些许灰烬和瓦砾证明龙华市经受过的一切。龙，牛，蛇，景安国，城市保卫者。还有一些人远远围着他不敢上前。他在他们的眼睛里像是倒影出头角狰狞的巨怪。
他抬头望向天空。
“莫名其妙就回来啦。”他说：“还想和角儿多说句话呢。”
嘎巴巴重响，机械传动的声音。洪龙龙肩头抖动一下，慢慢转过头。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站得远远的，又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双面的亚生物机械瓦力坐在他身后，那张狰狞的鬼脸来回扫视着众人。
“你跟我回来了么？”他喃喃自语。
“呵……真是奇怪的梦境。”
他利落地翻身，向龙一行走去。
“简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说。
“你那一身火焰是怎么回事？是一种从未被记录的天权吗？”牛挤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帅惨了我的天，嚣张惨了我的天……”
“我做了什么？”洪龙龙说。他意识到，自己挥拳时极有可能把一部分的记忆也砸出去了。
他开始确认，力之掌控的绝对无敌是建立在对灵魂的牺牲上的。
“你先一拳把漠天使砸飞。”龙附和着牛的话，同时指向天空：“你自己看吧。”
洪龙龙抬头。灰霾仿佛随着漠天使的消失全部湮没无踪，显露出洁白的云彩和蔚蓝的天空。在龙华市顶端，云层被毫不客气地撕开一道大口子。
“这是你干的。”牛接过话头：“几乎可以肯定漠天使被你捶出大气层了。”
洪龙龙点点头。那一幕他还模糊有点印象。
“在漠天使飞出大气层的一刹那，夜天使出现了。”牛继续说：“夜天使看上去很愤怒，你很够种地杀上去——讲道理我一直搞不懂你是怎么上去的。你会飞吗？”
“不会。”
“反正你把她轰下来了。”“你往那边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洪龙龙看向山丘另一面，场面颇有些触目惊心。那边刚才被瓦力挡住了，洪龙龙这才想清楚自己看见了什么。那东西不是山丘，是正在蔓延的岩浆。地面垂直向下陷落3000米，可见那个坠落物体下沉速度之剧烈。幔流岩、灰甲石一块块翻出来，还有被城市循环水冲散形成的气泡岩石。无尽的光辉从地下散发出来，洪龙龙踩到深渊边上往下看去，隐隐看到白光笼罩的少女在愤怒吼叫。她的身躯被熔岩闭锁，通体光辉只勉强克制高温的侵蚀。那些熔岩构成巨大的手臂，将她紧紧握在中间。姬留野站在深渊边，冲他们点点头。
“应当感谢你，洪龙龙。”他说：“如果不是你把她打落地下，使她陷入重伤状态，我们原本没有机会捕获她。”
“你们这阵营很乱啊。”洪龙龙喃喃道。姬留野耸肩。
“我们已经跟云之国闹翻脸了，需要那么个有价值的人质作筹码。说实在的，其实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等待战争？”
“等待自由。”陆青走过来，庄重地说：“等待人类的自由。”
“我们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向神挥拳的人类。只能说你是一个变数吧，但你这个变数来的刚刚好……”
“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以为我没在听啊喂。”
“接连挫败俩名手握神权的天使，或许你是人类的希望也说不定啊。”姬留野看他的目光已经在灼灼发亮：“你会成为救世主！”
“saveworldpig我不当啊！我不是尼奥也看不懂世界代码。”洪龙龙吐槽。
“想想，你向神挥拳的理由是什么？”
“我后悔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更不用说我压根没把那俩货当成神——什么神，你们这些人都神经病了么？莫名其妙开始神神鬼鬼的。”
“还是把一切都坦白了吧。”姬留野愁眉苦脸道。
“虽然三言俩语也说不清楚，我尽量吧。”陆青一张扑克脸：“世界始终充满着未知的变化，我们曾经以为它是这样的，之后它却演变成那样的。我们试图用科学归纳世界，用数字构建世界，最后证明都是做了无用功。世界是可知的？世界是不可知的？世界是被引导的？”
“人类不是地上的主人。我们曾以为我们主宰的星球，其实一直被另外的生命掌控着。这种生命就是神。神来自云之国，来自亚特兰和妈祖，来自亚那海沟和极地深渊，来自种种生命的禁地也来自所有历史传承的神话。神国教义中的守护天使，深海遨游的泰坦巨人，深渊世界的恶魔，辉煌神主……在人类数千年的历史中没有出现他们的身影，只因神不屑于在凡人面前显露。”
“这一切改变于源人类的出现……”
“通过掠夺源人类，人类获得了天之权柄，即古代文献记载中的四相天权。分别为仿生系，感知系，神秘系和巨人像。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谓仿生系、感知系和神秘系天权都能够进阶为神权。仿生系天权进阶完成即为祖系神权，感知系天权进阶为鬼系神权，而最为强大的神秘系天权，则进阶为神系神权！”
“如姬留野的天权尘喻，则有可能进阶为漠天使所拥有的神权，萨都杀海。当然，没人知道天权怎样进阶。”
“没人知道你乱猜？”
“个别流失的文献里有记载嘛……例如大华古籍万寿录曾记载：虚以实之，道以明之，古终千岁而不死。又有列子御风而行的传说，这都是以人力掌控神权的范本。”
“掌控仿生系天权的生命，在古代还有另外一种称谓：妖。而仿生系天权进阶为祖系神权，则妖化为魔。屠瑟涅夫庄园的杀手，大多是这种类型的货色……”
“喂，话给我讲清楚，信不信我打爆你眼镜？”龙严肃地说：“我们跟妖什么魔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之所以特殊是因为我们基因特异。”
“稍微动用了一点生物学手段。就像你们所说的，要相信科学。”牛懒洋洋地。
“天使的战斗力大概怎样？”洪龙龙马上反应过来。
“体质相对弱小，但任何神权的破坏力都不会低于九级超危……”陆青见洪龙龙脸色不善，连忙打住话头：“但你也看到了！就你这样的货色一个人可以挑他们俩个！要对人类有信心！”
“这货色很愤怒啊！”洪龙龙咆哮：“你们押住一个天使，还要我出去顶缸？老子不干了！话说凌凌漆还在辽阳当典狱长，我这就投奔他去！”
“别这样——拿出点干劲，你可是向神挥拳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