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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灾祸降临

囚车一路吱吱呀呀,搅扰得人心神不宁,而少爷却又意外清闲,偶尔还会猛然眉头紧锁,也许在思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许是在推测被押上囚车的原因,也许是在担心日后的生活问题。少爷大体上还是保持着一种圣人心态。

随着车夫的声音,囚车缓缓停了下来。还是那些不近人情的木头似的家园卫士,粗鲁地把我们赶下车来,准确地说是把我赶了下来,少爷一直气定神闲,似乎算准了将要发生的事,似乎心中早有了妙计。

一下车,眼前的景象不禁震慑住了我,似乎家族中,上至老爷叔父,下至奴仆婢女,将我们的囚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老爷满脸怒气的坐在一个刚刚搭好的台子上,身后是宗祠里供奉的各位先人的灵牌大少爷和三少爷分立两旁,三少爷的样貌看的有些惨淡,只见他脸色惨白,左小臂打上了夹板被吊在胸前,而大少爷则是怒气冲冲,看他虚假的表情,我不禁作呕,假惺惺,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在暗中高兴!

“把罪人带上来!”高坐台上的老爷高声叫道,一股怒气扑面而来。

我和少爷被卫士们推搡着上前,走到一定的位置,冷不防地被卫士们踹在膝关节内侧,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真疼啊。

“罪人,你可知罪!”大少爷高声问道。

“罪,我实在不知,我何罪之有,又怎么一夜时间变成了罪人!”往日里平淡的少爷就如同变了个人,声色俱厉地反问道。

“既不知罪,那就打得你从实招来。来人啊,给我打!”大少爷咬牙切齿的说。

说话间,家园卫士们都已上前。而这时,一声“且慢!”从众人中传来,大家纷纷循着声音望向了一个中年人——四舅父。

舅父走上前,众人忙让出一条过道。“不妨先告知他究竟是什么罪也好,毕竟是家族的大事,怎能一时冲动,再说,雷加基尔毕竟年少,给他个辩解的机会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家族大事还是谨慎些好啊。”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但是仔细一听,就听出来,四舅父明显在偏袒少爷。

也应当如此,毕竟,四舅父是少爷母亲的亲哥哥,少爷母亲家共有姊妹五人,大舅父、二舅父都已在战场亡故,三姨又深居宫廷内院,只剩了四舅父一人,还在这个大家族里,隐隐照顾着孤独的少爷。四舅父早年丧妻,后来因为少爷母亲的亡故,索性放弃家族基业,归于爵爷府上,自己来到了爵爷府,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帮帮可怜的少爷。

我满心感激的看着伟大的四舅父,觉得平日里矮小的四舅父瞬间高大许多。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也许是因为毕竟是亲生儿子的缘故,也或许就是简单的认为四舅父所言极是,总之,老爷竟然同意了。一旁的大少爷不禁脸色一沉,似乎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脸色又变了回去。

“雷加基尔,你身为家里的子嗣,不思辅佐大哥,反而派遣刺客暗杀兄弟,还好他俩都在一起,否则恐怕今早就是两具尸体了,想不到你年纪小小,为了一个家族继承人的位置,竟如此的心狠手辣!连你的兄弟都不放过!”老爷怒气冲冲的说。

“就是,二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这样对待我,枉我叫你一声二哥。”老爷话音刚落,三少爷就立刻接下话,像是哭泣一样,将那些话纷纷吐露出来。看他矫揉造作的表演,我不禁胆寒,人们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吸引,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听起来似乎都在为三少爷打抱不平,可谁能知道,我们是被栽赃陷害的呢!

“有人污蔑我,我没有做这些事。”少爷无助的喊着,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有人先入为主,就很难在把别人的想法添加上。

“你说有人污蔑你,那么这张字条你又怎么解释!字条下你专有的图章印你又怎么解释!”老爷将字条掏出,一把拍在了桌子上。一名仆人将字条拿下来,交给了少爷。

少爷一脸苦闷和不相信,但是上面赫然是少爷的字迹,盖上的是少爷的图章。

“这绝不可能是我写的字条,试问,假使是我,那么我怎么可能盖上属于我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图章,难道是教有心人发现么?”少爷极力辩驳着。

“是呀,二少爷如果派人去刺杀,又怎么会留下如此大的破绽呢,难道是叫别人发现么?”四舅父也在旁为受怨的少爷辩护。

“不要强词夺理,你独一无二的印章都已出现,又何必在开脱!难道,你做了如此的亏心事良心上都没有任何压力么?连亲兄弟都下的了手!”大少爷义愤填膺地说。然后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一道长长的伤疤,看样子是条新伤口。

“可是······”少爷还想说什么,但是也许感到这预谋已久的荒唐闹剧可能注定要以自己的惨败作为结束,少爷不再为自己辩驳,反而采取了一种消极态度,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接着,就听大少爷和三少爷的一同胡说,老爷表情无奈,也许,他早就知道其实这就是一场策划已久的栽赃陷害,这就是家族战争的开始,而少爷则因自己的性格注定断送在这场战斗之中。

“将罪人打入禁闭室!”或许是厌烦了,老爷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大少爷,做出了最终判决。

于是,我们再次被带上囚车,被家园卫士们送至了禁闭室。走时,我听到大少爷和三少爷劝爵爷按照宗族法令将少爷流放,我听到四舅父深深的叹息,我还听到旁边仆人们的议论,有看出这是阴谋为少爷可惜的,有执迷局中怒斥少爷的。纷纷纭纭让我痛心,痛心少爷的遭遇,痛心旁人的愚蠢。

禁闭室中。

少爷问我:“李蒙德,你跟了我这么久,是否也曾后悔过?毕竟,我总是遭殃,还顺带着连累了你。”

“怎么会后悔呢!少爷,你是我心中最最崇拜的人,我崇敬您的智慧,崇敬您的学识,更崇敬您的平和心境。您教会我识字,教会我平和的看待问题。能与您共历风雨,是属下的福分啊!”我坚定地说出这番话,果断,坚定的语气让自己也深感惊讶。但是就在说完之后,我又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真的如你所说,你成心愿意和少爷经历风雨的磨难吗?这个问题真的令我自己困惑,不过,诸多年后,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苦了你了。”少爷说完,不再多说任何,背过身面冲墙壁,站了好长时间,就那么无声息的站着,直到有人前来送饭。

其实我觉得,被关在这禁闭室中其实也不错,怎么说呢,至少此时我们很安全,不必担心会不会真的有人来刺杀我们,就算大少爷与三少爷密谋再久,只要我们出不去,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两天后。

门突然闪出一条缝,一个矮小的男人挤了进来。来人正是四舅父。

“孩子,委屈你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没有照顾好你。”四舅父一时间泪流满面,看着叫人心疼,他把头深深低垂,埋进他零乱的头发中,用一只手撕扯着衣襟,另一只手掩着面。

“舅父这是为何?当日您能挺身而出,我已经是感激万分,舅父何出此言呢!您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母亲大人啊!这些年来,您给我多少恩惠,我一件一件都记在心头。舅父!”少爷伸出手去搀扶四舅父,并用手理了理舅父凌乱的发。

“我从你父亲那里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家族中一致决定,按照宗族法令,要把你流放。”舅父此时开始哽哽咽咽。也许是保住了一命吧,四舅父也不那么苦痛。

“舅父能为我送来如此重要的消息,我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少爷说着,俯下身,双手叠交至于脑门前,再一鞠躬,拜了四舅父。

“快点,先生,您该走了。”卫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雷加基尔,我就先走了。啊,对了,你的这个仆人可能活不下来了。”在卫士的催促声中离开的四舅父转身对着少爷说了这么一句。

听了这话,我不禁一怔,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惊恐,慌乱,我将目光投向了少爷,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波澜不惊。在这海一样深邃的脸上,我获得了一种宁静和安全,也许,我不会就这样死去,是的,有少爷在,我怎能轻易地死去!

黄昏时,禁闭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幽幽的斜晖从门外射进门内,把昏黑的禁闭室照的昏黄阴暗。

少爷被带走了,而我,却被留在这件紧闭的屋内,独留我一人面对黑暗。

此刻我不禁问起了自己,假使这次我真的死了,我是否后悔。良久,我告诉了自己:即使这一次我真的面对了死亡,我也无怨无悔,为什么?因为······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冥冥中,我感觉到也许自己不会就这么离去,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不知道少爷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刑罚,但是,不久当少爷和我一同在流亡的道路上前进时,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我看到少爷伤痕累累的脊背,才知道当日他为何一瘸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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