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与季长风之间,我选择了父亲,虽然,我从不相信我墨家只有四十余载这样的命数。可是,命数就是命数容不得质疑,我未曾见过爷爷辈的人。
如果真是命数,既是天定,我便好好陪着父亲。
先帝身体越来越弱,而父亲也越来越怪。每日我过得如木头人般的生活。
若不是一场大雪的到来,我都忘了冬已到,只是这场雪要比往年的要早好多。
这是我出了巫谷见到的第一场雪,长安城不是年年冬天都会有雪,这场雪也是见过除巫谷以外的第一场雪。
天地山川不消片刻便已穿上一件厚厚的白衣,这素白一色我煞是喜欢。站在安庆殿外企图用手来接住这素白一色,只是入手即化,留不住。
这一天,父亲出奇般的没有外出,他看着在雪中开心,陶醉的我,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慈祥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趋势,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凌晨雪慢慢停了,雪后初霁,宫女太监忙着扫殿前的积雪。
父亲又出去了,我并不知。
只是后来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我以为一切如常,殊不知一切正在悄悄改变。
雪积得有两尺厚,在巫谷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么厚的雪。
冰雪连天的这一天,前方来了军情加急紧报,季长风出事了,他在霍城遇袭了,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手中的竹笺掉落,跌倒在地。雪太厚,出门不便我便到书房看书了。只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令我完全失控。
一路大胜的他出了意外,京城人人惶恐不安。
鹿仓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也就是季长风出事的这一天。
我瞒着父亲骑马出宫,去了霍城。
我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心系季长风的安危。只是雪太深,马累我也累,实在不可强行再赶,我便在阆城稍作休息。
我已赶了两天一夜,一路积雪太深,我的速度并不能加快。
到阆城离京都到霍城刚好走了一半的路。
我的马已累坏,再骑它到霍城估计它已支撑不住。我在阆城住了一晚换了匹马,第二天便早早赶路了。
我知道季长风有危险,我知道季长风还活着,他的安危容不得我有半点耽搁。
我到霍城时,城外黑的尸体,黑的烟……霍城的雪比京城还要厚,只是不是素白一色,而是,血染红雪,就像下的是赤红的雪。
隔着好远,那刺鼻的血腥味,惹得我一阵干呕,难受得要窒息。
一阵晕眩之后,只想找到季长风。我翻开一俱俱漆黑的尸体,喊着季长风。
听到季长风的消息时我就行了卜算之术,我算出他还在霍城他还活着,只是身处危险之中。
卜算之术终归也不是仙术,看到的得到的消息就那么点而已,而且还看不清。
我在充满尸体的地方,整整翻了一天。毫无所获。
那些人流出的血结成冰,躺满尸体的地方只有我一个活人,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终于翻完了每一俱尸体,没有季长风。
心中暗喜,他可能没有受伤。
只是,我已两天没有睡,身体终究是只撑不住了。
眼前一黑,倒在了这一片尸体中。
我知道有冰凉的有些刺脸的东西落到了脸上,只是太累了。不舍睁开双眼,又如双眼被施了魔法有些清醒,可是眼睛却睁不开。
那一刻,我才懂,累了能休息是多么好的事,只想一睡不醒,那便是累得不能再累的感觉。
醒来时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睁开眼,漫天飞雪。
手脚已僵,若不是我离宫时穿的还算厚实,或许我就沉沉睡去了。
试着动动手脚,发现已经困难了,而雪还在飘,我的体温也在下降。
我有的只是意识,而却动不了身体,意味着若遇不到人,我只能有意识却要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而这样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又是满地尸体的地方又怎还会有人会经过。
战场经过的地方,人不能活,连草木都会枯死,好多年之后才会生长出。
没有等到救我的人,我也不认为会有人,只是,我忘了我墨家的自救密药术。
我只需用内力使用密药术便解了我全身的冻。
我生平第一次使用家族密药术,只觉它比卜算之术好多了。
自救后的我行走于茫茫大雪,雪很深,我行走很困难。
看着没有尽头的雪地,支持我走下去的只有季长风,他还需要我去救。
我千辛万苦,几次差点葬生茫茫大雪中,找到的却是他不顾自己性命,都要护一个女子这样的场景。
抵御不了连绵的大雪,在一座山下发现一个山洞,便进了山洞,只想等这场大雪停了再继续走。
我进洞季长风便发现有人了,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便躲在一旁等我进洞。
在我完全不知道情况下,他把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看着剑中自己倒影的脸,只要再近点我便穿喉。
吓得我腿一软差点跪下。
“墨姑娘……”
听到他诧异的声音,我才知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我日日苦寻的季长风。
见到他的我已经失控,尤其是他那么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我扑倒在他怀里,眼里的泪终究没有忍住,几日来自己伪装的坚强,终于碎了。
千辛万苦,不敌他真实站在我面前。
情绪慢慢好转的我才看到——坐在火堆旁诧异看着我们的女子。
她一袭粉衣,只觉这粉色就是为她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