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下,清晨的阳关羞怯怯的铺满大地,每一个角落都在阳光的关照下发红发亮。清风吹来,令人感到冷飕飕的。阳光要真正给人带来温暖,还需要些时候。
“小张,你去哪儿?要不要捎你一段?郭父打开车门,问张金佑。
张金佑摇摇头说:“谢谢叔叔,不用。”
郭父跨入车门,发动车子,车顿时开始呜呜作响。
郭川铃坐在后座上,她摇下车窗向张金佑挥手告别:“拜拜,金佑哥哥,再联系啊。”
“好的,慢走。”张金佑也向她挥手告别。
车子顺直朝东边驶去。
郭父摇动方向盘,眼观前方,说:“小张人不错,个儿高,俊朗,阳光,一表人才。”
郭母叹息道:“光有个头外表有什么用,一点本事没有,一个替人家买房子的。”
“哎,年轻小伙刚大学毕业,做些基层工作,很正常嘛。”郭父换挡,车子开始加速行驶。
郭母掉头瞧一眼女儿:“管他的,反正我们铃铃啊,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郭川铃冲母亲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顾着顺怀里永远也理不直的哈巴狗卷毛。
郭父侧头对郭母爽朗的笑道:“你不喜欢帅的?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没少跟我吵架。”
郭母讨厌地瞥了郭父一眼,嗔怒道:“孩子面前,尽说些有的没的。”
郭川铃把狗放在一旁,躬腰附在母亲的耳边,讥诮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张金佑目送郭家驾车而去,车辆在前方五十米处拐一个小弯,然后驶入街道上,在无数的车辆中,虽然速度大大减缓,可再也分辨不出哪一辆是郭家的。
张金佑难掩喜悦,高兴地跳起来:“yeah,大功告成。”他禁不住给刘梦婷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儿?昨天我看你QQ一直不在线,工作很忙吧?”
张金佑寻着方向,往售房部走。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来,匆忙打开一看,正是刘梦婷发来的:我在HN,本来是准备昨天下午飞回去的,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一个客人登机时,不慎从滑梯坠落,腰部受了伤,还断了几根肋骨,我们不得不及时处理这件事,后来,能飞的时候,又起了大雾,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延迟就到了今天,现在还大雾漫天,不能起飞,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飞回BJ。
张金佑身在光天化日下,自己沐浴阳关的温暖,愿HN那边也雾气消散,晴空万里,能把心爱的刘梦婷安全载回来,他回短信: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今天你们定能守得云开雾散,顺利返京,老天保佑你们!回来了给我报个平安,可以吗?
刘梦婷收到短信,心花怒放,只道张金佑所说“吉人自有天相”中的“吉人”乃是指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张金佑的“吉人”是连自己也包括在内的,她快速地按了一行字:“好的,等我的好消息!”接着,点了“发送”按钮。
张金佑接了刘梦婷最后一条信息,一整天沉浸在美好的梦里,无尽的亢奋,无尽的期待,高小平几次找他谈话,他都爱答不理的,高小平抱怨说:“吃了什么药了?一套房子给卖傻了吧。”
在接近下班的最后一小时里,张金佑频繁地翻看手机,手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眼睛,更逃不了他手的感应,他把手机攥在手里,设置成了震动加铃声。
在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张金佑再次查看了手机,短信中没有一条新消息,他的喜悦削减了一大半。
“呜……呜……”手机在手心跳动,随后是一段简短的铃声。
张金佑满怀希望的翻开来看,的确是一个女人发来的,却不是刘梦婷,而是郭川铃:金佑哥哥,为了我们买房的事,你辛苦了!为了表示谢意,今晚我请你吃饭吧,你下班有空吗?
张金佑视而不见,扫兴的把手机揣兜里,坐在电脑旁,浏览花边新闻。
“不对,售房合同虽然拟好了,但如果对方无理取闹,反悔了怎么办?”张金佑这样想着,眼前闪现起郭川铃的身影:纤细的腰身,一张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球,说话间灵灵的转动着,倒也有些可爱。张金佑手离鼠标,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来,在短信框里打入几个字:“都是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呵呵,要的要的,一定要感谢你的,六点钟左右的时候,我来接你,好吗?”在不到一分钟地时间里,张金佑接到郭川铃发回的信息。
刹那间,张金佑似乎求之不得,在回信框里输入两个字:好的。在即将要点发送的时候犹豫了,随后又删掉,重新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谢谢,我现在正忙,不知道下班能否把事情处理完毕,承蒙邀请,要不,改天吧。”
“我都出门了,一会就到你那儿,别客气,金佑哥哥。”郭川铃不罢休,又发来短信。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手上的事还要处理多久,等有空了,我请你。”张金佑婉拒。
“呵呵,老天保佑,我现在终于安全着陆于机场了。”
张金佑欣喜若狂,因为这是刘梦婷来的信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复的时候,又一条短信冒出来:“我等你,无论多晚,都等你,你总得吃饭吧。”郭川铃执着的又发来一条短信。
“谢谢你的盛情,等我有空了,一定请你,现在我就要出去办事了,你不必来。”张金佑先回了郭川铃,然后回刘梦婷:“谢天谢地,你回来了,我接你去。”
张金佑躲进换衣间换了身便装,匆匆摔门而去,一则迫切希望见到刘梦婷,二则避免见到郭川铃。一旁的高小平喊道:“金佑,你电脑没关。”只这短促的一句话,张金佑又不知前进了多少米,哪里听得进去。
张金佑打车去机场,时值下班高峰期,车多路少人堵人,刘梦婷叫他不必来,自己打车回来方便,张金佑执拗不听,非要去机场接,刘梦婷心下虽然欢喜,可又不无抱怨,你来岂不是多跑一趟,自己也只得在机场相候。
待到张金佑见到刘梦婷已是两小时后,他下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内。刘梦婷告诉他,她在机场唯一的书店看书,张金佑问清楚了位置,直扑二楼。在离书店百步远的距离,他瞧见刘梦婷倚在书柜上专心致志地看书,遂放慢脚步,甩甩头,对着锃亮发光的地板挤眉弄眼,以显得自己不那么慌张。
他从容迈进书店,向刘梦婷温柔打了声招呼。
刘梦婷抬头看他,只见他汗珠汹涌地从发丝里淌到额头,刘梦婷把书放进书柜,推搡他到书店外的绿色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抽出一张纸替他擦拭。
张金佑从她手里接过抽纸,懊恼在即将要见刘梦婷的时候,对地板做的那番折腾算是白费了,可真是无可奈何,汗珠擦拭一遍,它还会冒出来的。
他们商定先去吃饭,然后再回家。
俩人走进机场附近的一家餐厅,挑拣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刘梦婷毫不客气点了几道菜,把菜单递给张金佑,张金佑推菜单,嘻嘻道:“不用,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刘梦婷还把菜单推来:“你看一下菜谱,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可这儿的风味较其他地方又略有不同,你点你喜欢的,试试看。”
张金佑只觉口渴难耐,连连喝了几杯白开水,他把菜单扫描一眼,对服务员道:“来个番茄鸡蛋汤。”
“你跑步来的呀?”刘梦婷问。
“早知道,跑步来了,不仅锻炼身体,还节约时间。”张金佑抿了一口凉开水。
刘梦婷说:“打车来的呀?怎么还满头大汗。”
张金佑郑重地说:“我有一毛病,有的人见到美女吧,脸红害羞胆怯,三句话说不上来,我呢?见到美女直流虚汗,无论如何止不住。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从校医院转到省医院,几天不见好转,人瘦了一大圈,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看是不久就要告别我眷恋的人世了,后来,我们院一学姐来看我,人长得特漂亮,属于校花级别的,她一来,我流的那个汗水啊,差不多几辈子干活流的量,医生一看,摇头叹息,还劝我父母想开点,学姐一走,你猜怎么着?我好了,医生都说这是奇迹呢。”
刘梦婷咯咯笑道:“那你应该怎么感谢你那位学姐啊?”
张金佑遗憾地说:“学姐道德品质高尚,我要谢,人家非不让,我很钦佩”
俩人吃饭。
刘梦婷突然停箸说:“你会喝酒吗?”
张金佑说:“会啊。”
“那就对了。”
刘梦婷向柜台招手,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走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
“来一打啤酒。”刘梦婷说。
“你真能喝。”看刘梦婷叫啤酒时轻松自在的神态,张金佑断定她应该是能喝酒的人,自己酒量一般,可心下喜悦,想:“今天无论如何陪她开怀畅饮了。”“应该是你能喝。”刘梦婷笃定说。
张金佑说:“今天咱们是第一次饮酒吧,你怎么知道我能喝?”
刘梦婷神秘一笑:“你大量流汗,如果不喝酒补充,要活得好可不容易。”
:“说得对,老天对我真是开恩啊,知道我落下流‘虚汗’的毛病,怕我活不小去,硬是让我有一个好酒量。”张金佑撒谎道。
张金佑摆开两个塑料杯,开启啤酒盖,一一斟满。
刘梦婷取过一杯过去,端起来,豪爽说:“来,我敬你一杯。”
张金佑赶紧端起杯子,扬起手一口闷了。刘梦婷喝得慢,但也干了。张金佑立刻又给刘梦婷斟满一杯:“咱们下面悠着点喝。”
刘梦婷挑衅似的问:“你怕了?”张金佑瞥一眼刘梦婷,继续倒酒:“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俩人喝酒,好比竞赛一般,互不谦让。
一打酒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喝完了,空瓶子绕桌子摆了一圈。桌面上的菜还剩一大半。
张金佑意犹未尽,问刘梦婷还喝不喝?刘梦婷醉眼迷离,手一扬:“喝,有什么不敢喝的?谁不喝谁是孙子。”于是,张金佑又叫来一打。他连开五瓶,一边倒一边说:“好,今晚我们来个不醉不归。”
刘梦婷喝下一杯,瓮声瓮气说:“金佑,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
“哪句话。”张金佑喝完,赶紧夹菜。
“你说你千杯不醉,不对,应该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刘梦婷两腮微红,白炽灯等下,娇艳无比。
“好,我错了,自罚一杯。”张金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说你流汗能治病,撒谎。”刘梦婷指着张金佑道。
“好,我错了,自罚一杯。”张金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才是对你流汗的真正注解,对不对?”刘梦婷问。
“对,我错了,自罚一杯。”张金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你……你怎么不给我倒酒?”刘梦婷对着空杯子:“难道怕我喝不过你。”
“没有,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张金佑赶忙赔礼道歉。
刘梦婷叮嘱倒酒的张金佑:“给我倒满,不准只倒半杯。”
“当然。”
“但是,我觉得刚才你没给我倒酒,有歧视我酒量的想法,对不对?”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张金佑连连否认。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怎么想的就该承认,你否认,难道你的汗白流了。”刘梦婷一脸严肃。
“对不起,我狗眼看人低,这么着,我自罚两杯,如何?”张金佑恳请地看着刘梦婷。
刘梦婷呵呵笑道:“本来你就该罚。”
张金佑喝完了倒,马不停蹄喝了两杯。
刘梦婷说:“很好,很多男生以为我喝酒不如他们,都错,统统都错,今天我要用实际证明,我能喝。”
张金佑竖起大母子说:“你在我见过的女生中是最能喝的。”
“女生中?难道只是女生中吗?”刘梦婷质疑道。
“不仅女生中,即便是男生中,像你这么大的酒量也是少见的。”张金佑纠正道。
第二打酒以张金佑为主,刘梦婷为辅,在第一打酒喝完一个小时中后,终于圆满饮完。
刘梦婷脑海以模糊为主,清醒为辅,张金佑恰好与她相反。她在张金佑结账的时候抢着摸挎包里的钱包,杂乱的挎包里叮叮咚咚响了几声,钱包的位置尚未摸准,张金佑已经结账返了回来。
刘梦婷拽着行李箱往外走,虽然努力使自己镇定,不要乱了阵脚,可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往外迈步,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划出一段弯曲的弧线。
一不小心,她歪倒在旁边一个男客的身上,男客无故遭到攻击,正欲发作,掉头一瞧,竟是一位美女,不料色心大起,顺势把刘梦婷搂在怀里,对她调戏说:“美女,要不要送你回去?”
张金佑见状,十万里加急般跑上去,搀起刘梦婷,对男客赔礼:“对不起啊,她有些醉了。”
男客脸色倏然间乌云弥漫,黑色侵满面庞,霎时间,呈现出包青天的正义:“没事,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要好生照顾,否则让别人掳了去可不好。”
张金佑说:“放心,美女只会让别人去撸自己,绝不会自己给别人掳了去。”
男客竖大母子赞道:“兄弟,你真会讲话,哪个传媒大学毕业的?佩服佩服。”
刘梦婷不解何意,她挑动妩媚生动的醉眼轻佻地对男客说:“你看,我已经有别人掳了,你自己撸吧。”
与男客同桌的人都笑喷了,干的湿的一股脑儿从嘴里射出来,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斑斑点点,尽皆污染。
张金佑赶紧搀紧了刘梦婷往外走,一出门打了出租车溜得远远的,深怕人家追上来讨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