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婷半夜醒来,朦胧中去摸钱包,发现钱包不见了;去摸手机,手里也不知去向,头脑中闪过一点失落。翻身把手随便往里一搭,感触到一个肉身,热乎乎的,光滑富有质感。当下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她知道,睡在身边的男人,是陪她一起醉的人。酒真是好东西,麻痹掉胆怯与羞耻,把感情空前地拉倒一个不应该有的高度。
她拥抱着他,身体向他靠近,感知到原来自己也是光溜溜的,她贪婪地朝他逼近,恨不得变成一颗螺丝,旋转进去,两者融为一体。先前在乎的手机与钱包,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翌日,张金佑睁开眼睛,床铺空荡荡的,一股幽香飘来,接着又听到锅铲碰撞的“叮当”声,他一骨碌翻身起来,穿好衣服,抹上裤子,瞪上拖鞋,小跑出去。
厨房的门开着。刘梦婷聚精会神把弄着锅里的菜,一点也没察觉到一个人已经在门后深情地注视着她。
她把菜往碗里倒腾,余光中发现有人在门口,抬头望向他。她冲他笑,他也冲她笑。
她心甘情愿地奉献,他理所当然地享受。
他抽一张纸巾给她,她接过去,轻轻擦了一下嘴唇:“吃玩了我送你上班。”
张金佑知道刘梦婷今日轮休,他笑道:“今天我不上班,陪你耍。”
“工作要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刘梦婷劝道。
张金佑起身,挨近刘梦婷坐下来,一手抱住她,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今天无论如何不去上班,我一定要陪你,哪怕公司辞退我也无所谓。”
刘梦婷侧过头,凝视着张金佑,悠悠地说:“不怕人家说你色胆包天啊?”
“不怕人家说你红颜祸水啊?”张金佑反问道。
刘梦婷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你真了不起,一句话为多少自古以来冤屈的美人伸张了正义。”
“啊,什么意思?不懂。”张金佑瞪大了双眼。
刘梦婷把胸前的秀发拂到背后,解释道:“人们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其实呢,是你们男人色胆包天。”
张金佑豁然道:“你说得太对了,人们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往往都是顶着刀子上的。”
刘梦婷问道:“你呢?”
“你想我会是个例外吗?”
“不是,要不然今儿个都不去上班了。”
张金佑在刘梦婷脸颊上吻了一下,真诚地说:“我愿意为你下十八层地狱。”
“怎么下?”刘梦婷收敛了笑容,感到心中有一条线,直达瞳孔,唆使她淌出泪来。
“走下去吧,要不然坐电梯也可以。”张金佑含笑道。
刘梦婷忍不住,泪花从眼角溢出,她依偎在他怀里笑道:“如果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我陪你好了,不过不要坐电梯,电梯太快了,我们要手牵手,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下去。”
俩人肉麻了一阵,又收拾了碗筷,决定去逛街。
出门前,刘梦婷找来提包,遗憾地对张金佑说:“昨晚喝过头了,不知在哪把手机和钱包弄丢了。”
张金佑去翻自己的挎包,找出一部手机和一个红色的钱包,亮在刘梦婷眼前,自豪地说:“是不是它俩,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刘梦婷喜出望外:“啊,原来是你替我保管好了,我还以为丢了呢。”
俩人出得门外,挤公交,乘地铁,来到一处公园。
张金佑买来门票,两人手拉手齐步迈进公园。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刘梦婷问:“往哪边走?”
张金佑东看看,西瞧瞧,正踌躇间,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人力车碎步跑来:“两位,要不要坐?这个公园比较大,是环形,步行的话,至少要三个小时,我带你绕一圈,一个半小时,二百块钱。”
“人们喜欢往哪边绕?”张金佑问。
“从东到西。”人力车师傅手指跟着绕了一圈,顺手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揩了揩额头的汗水。
“你要不坐车?”张金佑问刘梦婷。
“妹妹,坐车吧,这么长的路非把你脚走肿了不可。”人力车师傅说。
“一出门就坐车,现在我想散散步。”刘梦婷对人力车师傅说。
“好吧,我们一起走几步,等你不想走了,再搭乘车也不迟。”张金佑说。
人力车师傅撇了撇嘴,说:“兄弟,这儿不坐,路上可不好叫车。”
张金佑满不在乎:“不劳师傅操心,我自有办法。”
人力车师傅拾起车子,失望地走开了。
天气颇好,太阳高挂在天空,因为已是深秋,阳关并不炙热,恰是人体需要的温度,俩人心情大好,边走边说。
公园绿草如茵,花香四溢,许多鸟儿叽叽喳喳在树林里扑腾着,赏心悦目,令人心境开阔。
“来这个公园的人好多啊。”刘梦婷眼看自己又要落在一个人的后面了。
“BJ哪个景点几乎都是人满为患。”张金佑说。
“才不会呢,除了长城外,其它地方人好点。”刘梦婷反驳道。
俩人沿着公路,拐过一个弯道,人声骤然变得噪杂起来。
“啊,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刘梦婷问道。
张金佑侧耳倾听一顷刻,说:“好像是艺术表演。”
刘梦婷左手从张金佑右手中挣脱出来,挽住他的胳膊,笑问道:“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张金佑想:“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呵呵,想来女孩子家多半喜欢点才艺,面对喜爱的东西,往往容易迷失本性。”不过此时,他本来就对刘梦婷无所不依,怎能不遂她心意,因此说道:“好啊,我也正想看呢。”
俩人手挽手走到表演台,下边已经站了好几圈人。
刘梦婷拉着张金佑,往人里面钻,许多人掉头不懈地瞧了她一眼。
一个节目落幕,一个新的节目随之开始。一个身穿短裙女孩拿着话筒深情地唱着《我愿意》。
刘梦婷攥着张金佑,一个劲的往里挤,一直到第二排才停止。
歌声动人,张金佑与刘梦婷,你一言,我一语,摇头晃脑交谈着。
站在张金佑后面的人踮起脚后跟,脑袋摆个不停,时而往向左,时而向右。
“妈的?前面那哥们,你们能不能消停点,人长得那么高,站前面也就算了,怎么还不停地摇晃,让后面的人怎么看啊?”一个站在张金佑后面的小伙子忍了半天,拍了拍张金佑的肩膀,气哼哼地说。
要是平时,遇到此类事情,张金佑善心大发,不仅赔礼道歉,而且规规矩矩站到一个不影响别人看戏的地方。但今天例外,刘梦婷在,无论如何不能示弱。他怒视着他:“你想怎么着啊?我跟这看戏关你什么事?”
“你看戏我不管,但你影响我,还有后面许许多多观众看戏,我就得管。”话虽然强硬,可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张金佑料他定是个软蛋。
刘梦婷看在眼里,她好容易锁定这个位置,不肯轻易离开,但此时此刻,后面无数双眼睛盯着张金佑,挑战张金佑的人或许是个脓包,但却不乏机智,竟将“后面的人”搬了出来。她想,众怒难犯,还是离开到后面为好,于是说:“金佑,我们还是到后面一点吧,毕竟戏不是演给一两个人看的。”
张金佑俯视刘梦婷一眼,挑衅的对后面那人说:“我要是不离开呢?”
刘梦婷拽张金佑的衣袖,说:“还是走吧。”
张金佑盘算了一下说:“这样,我看这戏也演不久,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买点水来,反正我对看戏也没什么兴趣。”
这时,《我愿意》已经唱完,主持人上台,尖声尖气道:“观众朋友们,下面,请欣赏小品《相亲》,祝大家周末愉快!”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刘梦婷稍微犹豫了一下,极为不舍地说:“好吧,你快点。”
张金佑一人悻悻溜出人群,到不远处的报刊亭买了两瓶矿泉水,放在黑色塑料袋拧着。他站在最外层,依然把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告别了刘梦婷,有写惆怅,明明两个人在一起,此时却一个人形只影单地矗立着。
“hi,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刘梦婷突然从身后把手插进张金佑的手腕,满面笑容地说。
张金佑回头一瞧,诧异道:“你怎么出来了?”
“离台上太近了,对视力不好。”刘梦婷胡诌道。
张金佑狡黠地说:“又不是看电视,怎会对视力不好?你现在离我这样近,就不怕对你视力不好?”
刘梦婷嫣然一笑,道:“你好讨厌,专心看戏吧。”
戏台上,一个猥琐的男人正跟一个衣冠楚楚的女孩相亲。
男的道:“你要找什么样的男人?”
女的道:“我的男人他是一个英雄,有一天他会开八辆劳斯莱斯来接我。”
男的道:“很明显我就是这样的人。”
女的道:“去你的,我可不能爱你,没车没房。”
男的道:“但,我是一个英雄,实不相瞒,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带钩儿的,带尖儿
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十八般兵刃,我是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女的道:“滚。”
男的道:“滚?据我所知,你把冷水放在水壶里面,加热到一百摄氏度,它就会滚。”
台下轰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