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近年可有大祭司消息?”那位白眉大臣见颜蚩走后问道。
鹿王看也不看他道:“怎么?有什么消息?丞相何来一问啊?”
丞相道:“世人皆传大祭司已仙逝,不知王上近年可有大祭司消息?”
鹿王眉头一皱思忖半天道:“哦?本王倒却有多年没了大祭司的消息了。”
丞相道:“王上莫不知道,大祭司在离火塔闭关已有十年,这十年中离火塔焰火全息,鬼气森森,国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少人私下议论大祭司恐怕已离凡仙去。”
鹿王一惊转问太尉道:“丞相所说可有此事?”
太尉道:“丞相所说老臣确也有所耳闻。”
鹿王脸色一变道:“为何早没人报予我知?你这丞相都干什么去了?”
丞相躬身道:“这…大祭司事务向来由王族长老祭师管理,外臣并无权干涉。”
鹿王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强言道:“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那不知你这个丞相应该负责什么事务啊?”
丞相顿时语塞,愣在原地,竟然半天答不上来。
鹿王冷笑一声道:“太尉可知道?”
太尉立时回答道:“丞相无所不统乃负责典领百官,辅佐国君治理国政。”
鹿王盯着垂头站在一旁的丞相,嘿嘿笑道:“我看我们老丞相在兽背上呆惯了,忘不了驰骋疆场的生活啊,当了五六年丞相了还是习惯不了,人老了改起行来难了,就该回家抱着孙子颐享天年。”
丞相跪地道:“老臣有罪。”
鹿王哼了一声不理会他道:“太尉,随本王去离火塔探望大祭司。”
太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颇有些得意道:“老臣遵命。”
鹿王起身向殿外走去,三位大臣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寂静的大殿中只留下丞相一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许久许久,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像斗败的公鸡一般缓缓站起身子,老态尽露,一步一步的移出大殿。
屯鸣城离火塔
屯鸣城东,山峰像被斧头劈开了一角,断出一弧悬崖,断崖中心向外突出一方长长的尖石,就像峭壁伸出的一条长舌,孤悬在悬崖之中。
舌尖上矗立着一座二十多丈高的石塔,高塔上一层层排满了孔洞,黑黢黢的石洞像一张张蝙蝠的嘴巴,吸吮着四周的光亮。
原本就险峻的塔势,现在更显得阴森。
鹿王在一队鲜盔亮甲的卫士簇拥中正沿着紧容一人立足的舌道上缓缓推进,越靠近高塔越发觉得阴冷黑沉,即使日头过中不久,卫士都已不得不点起火把驱散正从四周袭来的黑暗。
鹿王在这深渊之上的盲肠小道上走着,身子有些不由自主的打哆嗦,强自镇定着说着话分散注意力道:“这离火塔怎么变成了这样?它乃我鹿族祭火圣地,原本光明炽烈,现在倒像座鬼屋了。”
在他身后搀扶的太尉也感叹道:“是啊,大祭司十年前闭关,五六年后塔里的火焰就逐渐熄灭了,再没过见一点光亮,慢慢的倒越发变得阴冷了。”
鹿王责问道:“族中那些长老祭师们都干什么去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禀报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太尉道:“王上这十来年日理万机,抽身不得,族中长老祭师就不怎么来都朝见了,听闻都在自家领地上潜心修炼呢。”
鹿王听他这一说脸上一红,扯开话题道:“如果大祭司真有个三长两短,马使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太尉知其心思道:“市井流言岂能当真,大祭司乃我族圣法师,道法高深远不是一般长老祭师能相比,寿延千年定然无事,若真有个万一,我也已遣人以火信召集众位长老祭师来都,日落时分定能赶到,白驹城火势危急,想那特使到时候也挑剔不得,与其空马而回,毕竟有总胜于无吧。”
鹿王这才放心,赞赏道:“还是太尉想的周到,本王倒是疏忽了,竟忘了召集长老祭师。”
太尉心中暗喜却谦逊道:“为王上分忧是做臣子的应尽的义务,应该的。”
说着一行人终于走至塔底,只见一扇高窄的石门立在舌道的尽段,门宽与舌道相同,仅容一人通过,石门周边已经全被黑暗笼罩,数十把火把也仅如萤火之光,没在这黑暗之中。
当前两名卫士缓缓的推开石门,石门发出轰隆响声,门缝中灰尘簌簌落下,罩起一片尘雾,他们仿佛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古堡,鹿王与太尉及众卫士提着心走进了漆黑幽静的塔中。
一进塔内,众人顿时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鹿王暗暗舒了一口气,顺着火光看去,塔内不远处有一道蜿蜒的石阶,盘旋着伸入黑暗之中。
太尉从卫士手中接来一支火把,搀扶着鹿王上前,卫士们则立在门口,二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上石阶,一步一步的让黑暗吞噬掉自己的身影。
地狱般的阴暗,一点火光吃力的逼退着紧紧袭来的黑暗,两个身影缓缓步出一个石洞,只见一条圆环形的窄道从脚下向左右伸入无边的黑暗中,窄道与周边的石壁连成一体,似乎是一气呵成凿出来的,薄薄的伸出一片,仿佛脚下多下点力就要崩落。
一条高悬于半空的石道,从他们脚下延伸将环道分成两半没入正前方的黑暗,太尉领着鹿王一前一后缓步踏上那条凌空而立的石道,火光推进,只见一个大圆石盘依稀出现在石道的尽头。
走近石盘可见一条纤薄的石柱从塔底的黑暗中刺出来,稳稳地托着上边的石盘,仿佛如一根绣花针般撑着比它大几十倍的圆盘。
四周阴冷的环境已经让鹿王浑身打起了冷战,他一只手像铁箍一般牢牢套在前面太尉的手臂之上,太尉暗暗咬着牙关忍着手臂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感,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缓缓推进。
这段不算遥远的路程似乎花光了他们两人的力气,两只脚迈上圆盘的瞬间似乎终于从鬼门关逃了出来,火光驱走这三丈方圆石盘的神秘面纱,只见与两人身后石道垂直的另外两条石道从黑暗中伸来,一同交汇到这石盘之上。
石盘的正中高起一座石台,一圈石化的火焰绕着石台边像莲花瓣一样包裹着石台。
“大祭司去哪了?”鹿王望着空荡荡的石台问道。
太尉左右四顾,黑茫茫一片道:“老臣也不得而知啊。”
两人四处扫望一圈,除了黑暗什也没剩下,太尉不敢大声,压低着嗓子呼道:“大祭司?大祭司?……”
呼声传开,从塔底,从石壁,从石壁上一个个孔洞中回荡过来,汇成一句句低沉的回响“大祭司…大祭司…大祭司…”
阴冷黑暗的石塔,鬼哭般的回响,让塔中的两人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满一身。鹿王双手死死抓住太尉手臂,只感觉一阵阵颤抖,不知是自己的双手在带着他颤抖还是他的颤抖带动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