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大汉而下,连续坐了三个衣服阑珊之人,想是丐帮三位长老,余下站着十几个弟子,背负麻袋,手提木棍,赤脚破衣,脏兮兮的。那帮主咳嗽了一声,刚要说话,只听门外报道:“罗堂主到。”只见一人,中等身材,骨廷饱满,短髯浓眉,蓝色长袍,上前跪下道:“请帮主恕罪,苏杭水道罗天涯觐见来迟。”那帮主手一挥,有气无力地道:“赐座。”罗堂主转身坐下,以示尊重。又急忙起来,向那丐帮汉子一躬及地道:“罗天涯拜见丐帮巫帮主。”巫帮主未想到此人如此下礼,手忙脚乱还了一礼,不及罗堂主恭敬之态。罗堂主又转向至正,也是一躬及地,道:“有劳大师惠顾,弟子久仰大师佛容,未想今日幸会。”至正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已是废人,无法为礼,请不要见怪。”
至正是被人半抓半请来的,听说丐帮在此,想也无害,只是清古清雅,不愿来,又出手打伤两人,被白盐帮抓了来。罗堂主道:“大师能至此,已是无上荣光,弟子岂敢争礼?”向那青年汉子一躬及地道:“属下罗天涯拜见石帮主。”那石帮主便是石一指之子石鼓,素无大志,玩世不恭,只因恋着帮主之女,排位靠前,虽有职位,在帮中威信不足,罗天涯何尝不知?只是一半恭维,一半想将来帮主归西,必将传位与他,所以称呼石帮主。
那石帮主听罗天涯如此称呼,心中甚喜,抬头望一眼岳父大人,见岳父大人憔悴神情,少了往日严厉之神,以为岳父待自己变好,将来也必将倚重自己,笑道:“兄弟不要乱称呼,我哪有资格做甚么帮主,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罗天涯道:“此乃名正言顺之礼,属下如何敢乱说。”又向那胖汉子施礼,也是一躬及地道:“罗天涯拜见焦堂主。”那金润扬水道堂主焦江也不为礼,斜着眼“嗯”了一声。
罗天涯素知此人骄慢,除了帮主,其他人都难上其眼皮,也不介意,又向张鱼伢等人拱手为礼道:“众兄弟跟随帮主,东闯西闯,南征北战,辛苦了。”张鱼伢等人回礼答道:“堂主辛苦了。”
那罗天涯双手一拍,进来六个大汉,前两人抬个琉璃箱,至中间,轻轻放下,罗天涯道:“打开。”一人轻开其锁,那琉璃盒一开,一人捧出一棵三尺高的珊瑚树,灯光下,精彩夺目,灿烂生辉,真的是天下奇物。巫帮主拍手击掌道:“老叫花活了一辈子,未见过如此宝物,只听过石崇与王恺争豪,武帝赐恺一株珊瑚树,枝柯扶疏,世罕其比。真相谁也不知如何?未想到罗堂主有如此能耐,寻了棵珊瑚树,真是古人再生也难有此遇啊。”
至正看之,双手合十道:“真是天下尤物。”其他人也争相观看,啧啧称叹。罗天涯笑道:“属下侥幸得之,送呈帮主,保帮主统领白盐帮,事业锦程,光辉万丈。”那帮主刘文举看着宝物,听着奉承,极是开心,哈哈大笑道:“罗堂主真乃我帮栋梁之才,苏杭水道管理极有章法,收益也是愈来愈多,我帮能有今日兴旺多亏了罗堂主。”罗天涯恭敬道:“属下只是谨守本分,兢兢业业按帮主命令办事,有何德何能?”那焦堂主气得脸上肌肉蠕动,哼了一声,脸甩向一边。刘文举视而不见。
罗天涯手一拍,一个汉子进前,捧着个盒子,盒子一开,紫檀木上摆着鸡蛋大两颗珍珠,熠熠流目,粉如清荷,亮如新月,真的是天下瑰宝,众人又是啧啧称叹,巫帮主少不了又是一阵夸耀,刘文举身边两个女子以为给他们的,惊喜的两眼凸出,坐立不安。罗天涯道:“此二珠,乃一海外异人送赠,属下送给石帮主及石夫人。”帮主身边两女极度失望,石鼓闻之,极是开心道:“罗堂主太过客气,如此贵重之物,不是折煞小弟么?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刘文举听闻送给其女,也是开心,也有隐忧,心想:“这罗天涯办事极是干练有方,可惜我这个女婿不成才,将来帮众未必尊崇石鼓,这姓罗的必有勾斗,还是早为谋划为好。”巫山见刘文举脸色阴险不定,故意笑道:“罗堂主真是人杰,白盐帮何愁不兴?”
罗天涯一听,脸色动容,心想:“这丐帮巫帮主,人说其狡猾,果然卑鄙,挑拨离间,我入帮十二三年,已至堂主之位,以前的副帮主及其他两个堂主,都是不服,其中一个副帮主被杀,一个内隐,只是帮主力主如此,我才做个堂主,这老贼一说,必然引起他们恨意,不过这巫山是墙头草,幸巧我准备着。”手一拍,一个汉子进前,手捧一紫檀长木盒,打开一看,一根白如冠玉、剔透晶亮的玉棒。
罗天涯笑道:“巫帮主莅临敝帮,荣幸之至,在下听闻,一时无措,幸好十年前在天山得了此宝贝,携来敬送帮主,希望两帮世代相好。”那巫山见了如此宝贝,急忙提在手中,把玩一遍,心中极是满意,却又放了回去,笑道:“老叫花,哪里需要这些东西,走东吃东,走西吃西,要此物有何用?莫不要给我,到时要饭都要不到了。”罗天涯笑道:“巫帮主贵为天下第一大派首领,没个信物,如何让众弟子敬信?帮主出门奉食,也要怕狗咬,打狗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天下富贵之人不如狗的,多如牛毛,用此棒打之,有何不可?”巫帮主哈哈大笑道:“罗帮主真是情义之人,既然如此说,恭敬不如从命,老叫花便收了,若是罗帮主有何吩咐,老叫花也有几万人供之驱使。”
他不叫罗堂主,改叫罗帮主,那焦堂主站起来呵斥一声道:“你说甚么?”声如洪钟,原来这焦堂主无事可做,细听各人言语,听巫山称呼罗天涯为帮主,本来有气,此时气愤填膺,便要厮打一样。刘文举一时未明,听焦堂主如此呵斥,细辨其言,晓得巫山在挑拨是非,脸色微变,心中有气,还是呵斥道:“巫帮主是贵客,不得无礼。”焦堂主呸了一口痰,一半似乎是送给巫山的,一半送给罗天涯,才缓缓坐下。
罗天涯恭敬肃然,不好多言,急忙拍一下手,打破尴尬。一个汉子进前,手托一琉璃瓶,罗天涯道:“此乃百鲸炼骨露,专治筋骨残断之伤,弟子听闻至正大师被小人伤害,特备此药奉送,请大师收纳。”至正道:“阿弥陀佛,老衲朽败之人,何劳施主费心?”心中还是欢喜的,心想:“我如此废人,至少林还有何用?可惜一身武功毫无用处,若能医好,再次为人,何尝不好?”罗天涯让人送给至正,至正也不推脱,收入怀中。又一拍手,两个大汉抬了一小箱重物,打开一看,光灿灿的一箱珍珠玛瑙,罗天涯选了两串上好的珍珠,虽不及适才的大,也有鹌鹑蛋大小,笑道:“这两串珍珠,送给帮主身边的爱妾,小小之物,还请笑纳。”
那两个女子,本端正坐着,此时也是惊喜过度,便要下来抢去,身子摇挪,嗯嗯啊啊地想说话。刘文举向来喜欢此二女,宠爱非常,也想看看带上珍珠是如何镜像,笑道:“喜欢就去带上。”那两个女的飞身而下,看来也有点武功,一人抓一根,带上玉颈,果然宝贝赠美人,增了十二分美色,灯光下,艳丽如月,看得众人心痒难耐,那刘文举更是喜得嘴巴咧咧,恨不得吃了两女子。两个女子笑靥如花,争相比艳。
巫山坐着那儿,阴阳着脸,鼻子哼哼,心想:“你这老废物,已经纵欲过度,深入骨髓了,还这样色心不改,看来这罗堂主有意让你死的,这叫做不作死不会死,我看你今晚过后,明日还有甚么精神?你面廷发黑,必是伤及肺腑,再如此,过不了一两年,哪有命在?你白盐帮号称第一富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再发展几年,必然不利我丐帮,不如寻机发难,让你早点见阎王,省我心头一患。只是这罗天涯是个对手,将来必然是后起之秀,且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两个女子妖妖娆娆炫耀一番,又到箱子里选了几件玛瑙宝石之物,才回座,眼望罗天涯,尽是感激之情。罗天涯道:“此箱宝物众多,众兄弟都有份,待帮主退堂后,至后院各选一件。”那焦堂主才知自己也有份,眼巴巴地向箱内看看,心想:“他奶奶的,老子不带东西,你却带这么多,竟让老子好看,看老子不宰了你,哼。”
华为心想:“这罗堂主真是人才,帮主召集,如此之短时间,竟能将帮主身边人及所到之客了解如此清晰,各人所需也是尽心如意,真是不容易,看来此人早已在帮内布满党羽,今后帮主一归西,必然一战而定。上次听其言,极有忠义气节,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为之,是福是祸,还要以时为证。”
罗天涯这一番礼节,真是数万两银子,白盐帮之富,让在场无不瞠目结舌。华为上次听其言,说库已亏空,奈何又有这么多?心想不知哪家倒霉蛋被其抢了,或者瘦死骆驼比马大,虽说亏空,找找还是有的。刘文举见二妾喜得魂都没了,也是极开心,笑道:“罗堂主,请坐。”罗天涯坐在焦江身边,焦江也不像适才那样无理。刘文举道:“洪堂主还未到,大家也不要等了,估计今晚也到不了。焦堂主你说吧。”
那焦江清了一下喉咙,大声道:“你几个毛贼,为何打伤我丐帮弟子?”众人哈哈大笑,看来此人也是个浑人,经常闹笑话,笑已寻常。这焦江一直在想这几人打伤丐帮弟子之事,倒把自己家姓忘记了,一开口便闹笑话。刘文举呵斥一声,那焦堂主咬咬牙齿,脸色微红,道:“说错了,说错了。”众人更是大笑。焦堂主焦躁道:“不要笑,不要笑,笑甚么,笑你娘个臭屁啊。”极是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