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朋阁主静静的听着下属的回禀,微微颌首点头,她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
“阁主,张尚书眼下尚在犹豫,担心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掀了开去,到时候身败名裂。”一个身穿黑衣的精瘦汉子立在阁主面前说。
“身败名裂,张尚书怕是免不了了。此人贪婪好色,视人命如草芥,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不过因为其母当年之功,当今圣上才睁只眼闭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已。”阁主说完,便沉思起来。
“谁知此人非但不思报皇恩浩荡却勾结逸亲王处处为难皇上,掣肘政事。即使如此,这么多年来不难看出其本性懦弱。”精瘦汉子一边说,一边盯着阁主观察其颜色。
阁主摆摆手说:“罢了,眼下形势复杂,暂且留他一命,原也不指望他。你且速速回去,务必小心行事。”
精瘦汉子应着声退了出去。
悦朋阁主坐在火炉旁,捧着一卷书陷入沉思。
当年的长公主张老太太自是不知其儿子在外为非作歹之事,更不知其与逸亲王勾结谋反之事,所以才有金殿鸣冤之念头,一旦她知道张文远勾结之事不知作何打算,怕是也会设法周全儿子。
张老太太是先皇宠妃荣贵妃所生。荣妃年轻时生的花容月貌,娴雅文静,不知为何在长公主三岁之时失了皇上的宠爱,原本想着和这女儿相依为命,了此一生,却不想时隔十多年之后在御花园偶遇先皇,两人竟是执手相看,无语泪凝噎。在片刻的对视之后,先皇抬步过去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了荣贵妃一步一步走了去。之后,年过四十的荣贵妃诞下了当今圣上。
还有一层,张老太太是当今皇上嫡亲姐姐,更有当年的保驾之功,唯有她可以打乱逸亲王的阵营。但是,毕竟她已经嫁入张府,张文远更是其亲生儿子,如今她已然失去心爱的孙子断不可能再舍弃儿子。因此,张文远外面的苟且之事万不可让张老太太知道,更不可以让其知晓张文远勾结逸亲王之事。金殿鸣冤不可耽误,要快。
思虑到此,阁主轻轻摇了一下金铃,即刻就有紫衣女子翩然进来,双手抱拳说道:“阁主!”
“紫妍,吩咐下去盯紧逸亲王府举动,防止其将外间之事传告张老太太。”
“是!”说完,那被唤作紫妍的女子悄然退去。
张老太太是清泉公主姑母,因为膝下无女甚是疼爱清泉。如今,张府公子西去,张府大丧,长公主白发人送黑发人,清泉公主按理该去拜访才是。阁主站起身来,想着此事不宜迟,最好是公主吊唁之时就与长公主提起此事,若是单为此事再跑一趟难免会打草惊蛇,如此寻思着便起身去了。
连日以来,清泉除了去正房给穆老太太请安以外都安坐于清泉别院,谢绝一应往来纷扰。来仪小姐聪慧睿智时常过来陪伴清泉画画猜字,博弈对诗,今日一早便带着贴身丫头早早的过来帮着月儿伺候梳洗。收拾毕,俩人就在前厅摆起了棋局,正厮杀的难分难解,月儿却进来径直走到清泉身边耳语几句。清泉一瞬间皱起了柳叶眉,瞬间却顺展开来。来仪心思细密,见公主及其婢女如此便有几分明白,微笑着起身告辞。清泉也不强留,笑着点头送了来仪出去。
清泉吩咐月儿备车,准备出门前往尚书府上拜访姑母。说完下人立刻拾掇了起来,月儿过来柔声说:“公主,月儿替您更衣梳妆。”
清泉深深的看了月儿一眼,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完就移步都后殿坐在梳妆台前。
“长公主近日心绪定是烦闷至极,公主不宜盛装拜见,也不能过于随意,女婢想着近日普通宫装过去便是了。”
“嗯,不可随意失了礼仪,也不能盛装惹姑母心烦。普通宫装最是恰当不过了。”
不过片刻时间,清泉已经换好着装,扶着月儿的手出了别院。
恰在这时,穆尘迎风而来,却和公主失之交臂,转脸望去,只见清泉着一身素白宫服,雅致玉颜、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清泉轻盈的如一只蝴蝶翩然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去,车后跟着公主的贴身侍卫。
穆尘眼前那抹淡似云烟的美丽悄然湮没在大街小巷当中,他默默地出神,百思不得其解。
近日来清泉一直对穆尘避而不见。穆尘连日以来下朝以后都待在群芳亭应付着家里的“孕妇”。
沈素心近些日子来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行动不便,便也成日待在家里烦闷。每日夜间穆尘过去之后,便神采奕奕,说不完的话儿,诉不完的情。穆尘含笑看着眼前人,心里百感交集,却也不能言语,只能逢场作戏,尽职尽责的照顾她。
但有很多个夜晚素心却又是身轻如燕,来回穿梭于沈大将军府与相府,也时常夜探相爷书房,公主别院。穆尘紧跟其后,屏气凝神,生怕扰了这根纽带。
沈素心自然是带了不少的“东西”给了沈大将军,桩桩件件却也价值不少,有些是故意为之,有些却也是真人真事。沈大将军和逸亲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发觉得这潭水深不可测,不敢轻举妄动。这为皇上、清泉与浩天部署争取了不少时间,也传来很多的线索。
自那日相爷受了皇上的叱责之后,日显萎靡疲惫。沈大将军王不管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私底下明里暗里拉拢巴结。当朝国相也不过凡人,虽年岁已高不近女色却也躲不过金银细软的腐蚀,日渐倒向沈大将军和逸亲王一方,皇上政事更是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