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一行人行不多久就到了张尚书府上,众人皆拜见施礼。过后,公主便径直进了内殿探望姑母。
张老太太无精打采的斜歪在榻上,腿上盖着锦缎毯子,手捧着暖炉。身边的婢女见清泉进屋,便赶快走上前来施礼参见,清泉双手虚扶了一下,微笑着点头。
“清泉拜见姑母!”清泉缓缓移到榻前,深深的福了一福。
“我的儿,快起来,坐这儿来。”张老太太含着泪说道。
清泉轻轻的坐了下去,伸手握住了张老太太的手,只感觉一丝冰凉之气透骨。
张老太太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清泉的手上,长叹一声道:“公主可曾入宫觐见您的父皇母后?”
“清泉前几日入宫父皇还问起您呢,父皇朝务繁忙,不得空来探望姑母,特意命清泉常来请安问候,望姑母多多保重身子。”清泉眼里含着泪花诚恳的说道。
“皇上日理万机,勤劳王事是好的,不过也得多多照料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我也久未入宫觐见,心里琢磨着,这几日,等孙儿的后事料理妥帖了便入宫一趟,请皇上主持公道。”张老太太说着,便心肝儿肉的恸哭起来,惹得公主也泪水涟涟。
皇家公主自幼承训,凡时适可而止,即使这样的切肤之痛也是有节制的表达。不一会儿,张老太太拿出娟帕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深的吸了口气。
清泉轻轻的拥了一下张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老太太知其意,便吩咐众人退下。
“姑母,公子何时安葬?”清泉问道。
“明日下葬。我孙儿死的冤枉,文远却不敢报着杀子之仇。逸亲王贝子是皇室血脉,难道我就不是吗?我乃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姐,究竟是谁疏谁近?再者说来,凡事总有个理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贝子持刀行凶,残杀无辜,难不成没有天理王法?”张老太太说着声音渐渐的高了起来。
“姑母说的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公子本是青年才俊,尚未来得及为国出力,为家尽孝,却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着实让人痛心不已。”清泉说道。
“当日报了刑部,刑部却不去王府抓人,也不勘验现场,却说是我儿与解不开,举刀自戕。这分明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我前几日也听说了此事,入宫觐见的时候也曾像父皇提起,父皇气愤不已,说要严惩不贷。”清泉说着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地拂去了张老太太眼角的泪珠。
“现下刑部已然认定我家公子自戕,证人证据怕是保存不全了。”说完,张老太太叹了口气。
“姑母,话虽如此,但终究真相是掩盖不住的,一旦父皇命有关部司衙门追查,想必让案子水落石出也不是难事。”清泉劝解着说。
“公主说的是。后日我便入宫请见皇上,请皇上追查真相,还我孙儿清白。”张老太太说完点点头。
刚刚说完,便有下人来传话说,尚书大人在门外候着,一来想拜见公主,二来,给母亲请安。张老太太命人请张文远进了内室。
张文远进门以后忙不迭的抱拳施礼。当日满面红光今日却是形容枯槁,全没有一丝的鲜活之气。
“公主驾临,蓬荜生辉。今日公主过府除了吊唁小儿之外是否另有它事?”张文远单刀直入的问。
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慢悠悠的说道:“表哥请节哀顺变!清泉今日过府一来为着吊唁侄子不幸英年早逝,二来为着宽慰姑母,还有一层为着表哥而来。”
“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儿竟是这样的自轻自贱......”说完,脸色凄楚。
“表哥,坊间说法可不是如此,清泉也断然不信侄儿会自戕。这当中有猫腻也未可知,你可曾想过。”清泉快人快语,锋芒毕露。
“这…这…”张文远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结结巴巴说不一句话来。
“坊间传说不知是真是假,多数系谣言误传,公主还是少听为妙。”张文远一时结巴之后,奔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说你这表哥真是冷血心肠,自己儿子如此枉死却不敢声张,当真是懦弱至极。”张老太太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众家下人等见话不投机,主人铁青着脸,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且出去忙着去吧。让清泉陪着我说说话儿。”
张文远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来,一时立在风中不知所措,只觉得刺骨的寒风直往心里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姑母,您要想开些才好,若是您老人家有什么不测可怎么是好。表哥自有他的难处,咱们也得体谅不是。”清泉轻言细语的宽慰着。
“你这孩子,自小就明事理,解人意,像你娘亲。真正儿是个好的。”张老太太由衷的赞叹道。
“姑母,父皇说我像您更多一些。”清泉撒娇着说。
“这倒是。你的性子和姑母年轻的时候颇为相似。”张老太太接着说道。
“咱们皇家公主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其中的苦楚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若是平常人家,父兄姐妹平常走动来往乃不过是家常事,而我们天家骨肉却是日思夜想却得不到呀。”张老太太酸楚地说道。
“姑母,这又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过一堵宫墙而已。后日清泉便陪着姑母入宫,请父皇恩准在宫里多住几日便是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后日清泉怕是得早起我们结伴入宫回娘家去。”张老太太坚定的说。
墙上的自鸣钟嗒嗒的响了几下,公主抬眼一看,时候已然不早了,便急忙忙辞别了公主出来。
一路上公主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