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走后,清泉公主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国事朝局如此扑朔迷离,家国江山岌岌可危,自己身为当朝公主,自有承受名师庭训,计谋才情皆上佳。就算如此,面对这纷纷朝局仍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理不出个头绪,列不出个条陈。
清泉越想越睡不着,心里开始筹划起来。三皇叔逸亲王和当今皇上明里暗里争斗十数年,现下六部大员已是其亲信,军方沈天辰拥兵自重,结党营私,谋逆之心已起。表面上二人远隔千里,并无交集,实际上早已暗度陈仓,现在应寻着机会削弱沈天辰兵权,安插亲信于沈天辰军中,暗里策反其部下,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清泉想着皇上力保先皇骨血的苦心,不由得一阵悲凉。三皇叔留不得,杀不得。其夺位之心从未改变,夺位之事日夜部署,已经危机江山社稷,祸害黎民百姓,该怎样收缴了这些叛军党羽,又该怎样保护其于完全之中?
相爷究竟是否倒向三皇叔?是否已经被沈大将军拉拢?相爷三代忠良,皇上又对其礼遇有加,恩宠自是于别个不同,按说不会背叛皇上,倒向贼人,可是,现在沈素心怀了穆尘的骨肉,又该另当别论了。
今日在群芳亭里那丫头说的可是真的?沈素心假孕。分析情形,假孕不仅可以挣得穆尘的宠爱,相府的重视,如果从国事朝局来看,更能成为拉拢相爷倒戈的筹码。如此看来,相爷并未勾结三皇叔与沈天辰。这样一来,事情倒也简单。想到这一层,清泉决计明日早早进宫。
第二日早上,清泉公主便派月儿回禀相爷和太太今日进宫,晚间回府。
清泉着一身素白宫服,雅致玉颜,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扶着月儿轻轻的坐上马车。马车缓缓的向皇宫的方向去了。
沈素心得知清泉回宫的消息以后,暗自得意。她心里盘算着,这步棋接着该怎样走下去。公主进宫哭诉相府纳妾欺君,皇帝震怒,相爷受责,驸马受罚,想到这里一丝狞笑蔓延在沈素心美丽的脸上。皇帝得知相府大少爷的妾室竟是沈将军侄女,便生猜忌之心,君臣相疑,这嫌隙当中逸亲王便趁虚而入,拉拢相爷,许以官位,相爷自是为我所用了。想到这里,她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深深的折服,从相府太太寺庙抽签,相爷提亲,嫁入相府,安排有孕一步一步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成亲三日,公主悲愤离府出走,今日得知有孕便匆匆进宫告状,这清泉公主也不过是深宫夫人罢了。
清泉刚一入宫,就去谨见皇后娘娘,不多时,清泉见内宫嫔妃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格外嘈杂,便辞别了皇后去了皇贵妃宫里。
皇贵妃乃是清泉和浩天生母,当年因为一举诞下公主和皇子,合了龙凤呈祥的好意头,荣宠自是没人能及,皇上册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要说这皇贵妃不只是生儿育女有功才得以晋封。她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才华卓绝,娴雅静淑,懂得进退,入宫便得皇上专宠至今,偏偏六宫众人只是羡慕却无嫉妒。
清泉一入皇贵妃宫里便跪倒在皇贵妃身边悲伤欲绝,宫女太监自是惊得不知所措。皇贵妃一边扶起清泉搂在怀里安抚着,一边命人去请皇上过来商议。
等皇上过来,清泉还在皇贵妃的怀里抽噎,见是皇上进来更是泪如泉涌。皇上见状便问道:“清泉,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来,朕自会为你做主。”
清泉一边哭,一边说:“请父皇为儿臣做主。驸马私自纳妾,如今有孕在身,儿臣在相府已无容身之地啊。”
皇上的脸色瞬间变红,继而变白:“放肆!当朝驸马竟敢私自纳妾,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皇贵妃一边安慰道:“皇上且别动气。公主既已嫁入相府几年并无一儿半女,驸马纳妾也是情有可原。”
皇贵妃慢慢的思忖着,说道:“清泉,虽然你贵为公主却也有无能为力之事。我看你还是大度宽容一些,且让这件事情过去罢了。”
“父皇,儿臣心有不甘,驸马私自纳妾伤及皇室颜面,宠爱妾室更是不顾儿臣的身份地位。”清泉哭诉道。
“清泉,朕知道你和驸马夫妻情深,但这也是生米做成熟饭,无可奈何之事了。”皇贵妃无奈的说。
“清泉,你且说说,驸马娶的是谁家小姐?”皇上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
“回父皇,驸马妾室乃是沈大将军侄女。”
皇上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了。
清泉知道此事皇上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今日或者明天便能秘密相见,继而研究商榷策略。
“驸马纳妾,嗯,好事,好事。将军嫁女,嗯,好事,好事。如此联姻更是一桩美好姻缘。”皇上一连说了几个好事,便气呼呼的去了养居殿。
皇上走后,殿内只剩下了皇贵妃和清泉。皇贵妃命人伺候公主梳洗,自己仍是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心里默默地想着清泉的命运,当年躲开了和亲的远嫁之路,如今却躲不过朝局的纷繁复杂,想着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清泉端坐在母亲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残妆和肿的像桃子一般的眼睛,想笑却是想不出来。驸马纳妾于情的的确确伤害了自己,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也是她不能阻止的事情。连日来,她的心被伤心,悲愤,寂寞,嫉妒之情折磨着,却无处诉说。加之国事朝局如此紧张更是由不得自己肆意宣泄情绪,今日,虽是演戏状告驸马,却也哭的淋漓尽致,心里的悲愤之情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