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有几株大树，三四个人围在一起都抱不完。树上的叶子有的黄了，有的还是鲜艳的绿色。在南方，冬天也能看见绿色，心情顿时都会好点。在周涛坐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凉亭，丽华就坐在凉亭里面接电话。杨雪在凉亭里闲的无聊，用手扯着树叶，放在嘴里随便吹着听不懂的音乐。
丽华接完电话，带着杨雪过来陪周涛说了一会话。周涛冷的实在受不了，就把丽华拉到一边说：“表妹，你这里太冷了，我来的时候没有穿秋裤，现在我的腿都冷的发抖。”
丽华先笑了几声，转身对杨雪说：“杨雪，走给我表哥买秋裤去。那么冷的天他就穿一条裤子，你当这是你在FJ啊。这里冬天冷，还会下雪的。”
周涛来回跺着脚，用嘴呼着热气哈到手上。下山周涛都是用跑的，丽华、杨雪在后面老是叫他慢点。逛了几家卖衣服的店，买了一条秋裤，周涛在试衣间就穿上了。买好秋裤，丽华叫嚷嚷着让周涛给她买衣服、鞋子。周涛心想：肯定是传销的头头给她出的主意，要把他身上的钱花光，这样他就能留下来。周涛怕丽华叫自己给他买东西，所以，他在试衣间的时候，就把钱藏起来了。周涛把钱包拿出来，打开说：“我就这么点了，能买什么东西。”
丽华看只有一百多块钱，也不在让她买东西了。三个人在大街上逛，光看不买，周涛都觉得不好意思。周涛趁丽华看衣服的时候，悄悄地跑到杨雪面前问：“你们公司在什么地方？”
杨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问丽姐，他应该知道。”
周涛直直地看杨雪，她赶快扭头帮丽华看衣服。周涛在心里琢磨，她可能被人家提前安排，关于公司的话尽量不说。看来想从杨雪身上获取重要的信息，是不可能了。丽华虽然是自己的表妹，他进传销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想套她的话更不行。周涛站在一边，看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逛到晚上六点，三个人在街上找了一会，就进了德克士里面吃东西。周涛点了一个套餐，三个人边吃边聊。一谈到公司的事情，丽华马上把话题岔开。周涛很怀疑她的用心，有杨雪在身边，也不好意思发火。丽华上卫生间的时候，周涛坐在杨雪身边。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雪儿，你们公司是卖什么品牌的化妆品？”
杨雪想了一会说：“靓美，我们公司是属于直销，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
周涛抬头大笑：“哈哈……哈哈，我只听说过雅芳是国家批准的直销，其他的品牌都没有听说过。前一段时间，我听说雅芳被国家处罚了，就是因为直销的事情。”
杨雪坐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丽华这时走出来，看着周涛说：“你们两个在聊什么？你是不是又欺负杨雪了？”
周涛摇摇手说：“没聊什么，我怎么敢欺负她，不信你问她。”
杨雪摇摇头，意思就是说没有。丽华拿起桌子上的包把杨雪拉了起来，对着周涛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表哥，你要不要给我们一起回去？”
周涛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九点多了。他本来想住旅社的，仔细有想还是去传销窝点看看比较好。自己跑那么远，就是来见方慧的姨的，现在不去说不过去。丽华挽着杨雪的胳膊，带着周涛来到一家超市，买了瓜子、花生、糖果等等。买好就让周涛付钱，周涛不好意思说不付钱。三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座高速公路高架桥。一辆没有车牌的面包车开过来，停在周涛身边。从车上下来两个人，用黑布袋把周涛的头套住，推进面包车里。
丽华、杨雪也跟着上了面包车，周涛在车上大喊大叫。一个满脸痘印的年轻人拿刀子抵住周涛的后背说：“边叫了，再叫我一刀子捅死你。”
丽华也在后面小心地说：“表哥，你别喊了，也别乱动，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杨雪抓住周涛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乖听话，别乱动，一会就到地方了。”
杨雪一说话，周涛还真听，他真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也不动弹。丽华看着杨雪笑了一下，杨雪脸一红就低下头。满脸痘印的年轻人抓住杨雪的手说：“雪妹，当初我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对我。”
杨雪赶快把手甩开，大叫着说：“你给我放尊重点，要不我就告诉老大，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满脸痘印的年轻人赶快坐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周涛在想：杨雪所说的老大，到底是男的还的女的。为什么她的威信就这么大，那么多人都怕她。传销的老大，为什么要用黑布袋把自己抓进去？难得是怕我摸清楚他们的窝点。从这可以看出，这个老大很狡猾。车子有时很颠簸，有时很稳当，有时又会急刹车。车子颠簸的时候，可能是在乡村的道路上，因为乡村的道路会有坑坑洼洼。车子很平稳，应该是在省道，国道等好路上面。急刹车，肯定是路过集市，农贸市场什么地方。
车子走了二十分钟，就剧烈地颠簸、摇晃。周涛抓住一个人的衣服才没有摔倒，满脸痘印的年轻人把周涛的手掰开。大声骂：“王八蛋，你乱抓什么，你看把我的衣服都撕破了。”
丽华扭过头，瞪着满脸痘印的年轻人。不服气地说：“哼！就你那破衣服，撕破能怎么样？你难得要我表哥给你买新的，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有本事，去给老大说，我怕你吓尿。”她说完捂住嘴笑，杨雪也偷偷地笑。周涛出气都困难，不敢笑。坐在满脸痘印年轻人前面很久没有说话的小伙子，也咧着嘴大笑。
车子停在一个傍山而建小区门口，满脸痘印的年轻人把周涛头上的布袋拿掉。小区只有左、右、中间三幢楼，看样子像建了十几年的老楼。旁边没有路灯，周围都是黑咕隆咚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楼上三两户亮着灯。两个男的把车停在小区的一边，从车上拿出手电灯。杨雪有点害怕，使劲捏着周涛的手。周涛忍住疼，痛苦并快乐着。丽华胆子大多了，还用手指着五楼说：“表哥，你看，那亮着灯的就是我们的办事处。”
周涛顺着丽华指的房间望去，里面还有人影在走动。周涛听丽华说，他们公司一般都是十点睡觉。周涛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四十了。可能传销的老大是为了等杨雪、丽华回来，也可能是想欢迎自己才不让这些人睡觉的。两个男人拿着手电灯走在前面，丽华走在中间，周涛拉着杨雪的手走在后面。
到了五楼，周涛刚走进去。里面就爆发热烈的掌声，边鼓掌边大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丽华把买的东西发给大家，说是周涛买的。屋里七八个男的，三四个女的一起喊：“谢谢！谢谢你的东西。”
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皮鞋的女人说：“大家都相互介绍一下，活跃一下气氛。”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个子说：“我是艾买提.诺亚，我来自XJ。”
满脸痘印的年轻人站起来，举着手说：“我叫杜伟，来自SD。”
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女孩尖叫着说：“我叫小红，来自SC。”
七八个男的，四个女的都做了自我介绍。杨雪、丽华笑着对周涛说：“我们两个就不用介绍了，你都认识了。”
周涛看了大伙一眼，笑着说：“我叫周涛，来自HN周口。”
一个耳朵大大的青年，也走过来拍着周涛的肩膀说：“那么巧，我也是周口的。”
周涛瞪了他一眼，大声问：“那你是周口什么地方的？”
“市区。”
“市区，那个区？”
“CH区。”
“CH区，哪个镇？那个村？什么路？”
耳朵大大的青年一下子傻眼了，丽华连忙走过来拉住周涛说：“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想查人家的户口是不是。来表哥，我妈在那边，你快去给她说说话。”
周涛推开丽华，走进那个耳朵大大的青年面前。笑着说：“老乡，你耳朵那么大，肯定有福气。你是大富大贵的命，是个当官的料。”
耳朵大大的青年没有理会周涛，丽华赶快把他拉到她妈面前。周涛走到方慧的姨面前，先叫了一声：“姨，最近好吗？”
方慧的姨，睁开眼。看着周涛说：“你来了，我不是多好。吃不好，睡不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走，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周涛看着她满脸的疲惫，眼圈黑黑的，皮肤干燥的都有点脱皮了。她说话的时候，眼角都有泪流下来。丽华拿着卫生纸，给她妈擦着眼泪。边擦边安慰：“妈，走什么走，你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
丽华的妈不说话，背过头去，她的后背明显的在抖动。周涛看出来了，她是在流泪。是为了女儿，也是为自己。杨雪走过来拉住周涛，笑着说：“走，我们去玩游戏，可好玩了。”
周涛拉着杨雪的手来到众人身边，十几个人先拍手欢迎。有两个女孩子把位置腾出来，让周涛、杨雪坐下来。一个年龄比较大男孩子站起来说：“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叫丢手绢，手绢丢在谁的背后，谁就要唱歌、讲故事。如果你不讲故事、唱歌，就要接受惩罚，就是趴在地上让女孩子当马骑。”男孩子说完规则，又问大家：“那么谁有意见？有意见就说出来。”
十几个人都不说话，那个年龄大点的男孩子就喊：“开始，杨雪先丢。”
杨雪拿着手绢转了一圈，周围的人都在对她使眼色。杨雪只好把手绢丢在周涛的背后，十几个人拍着手叫：“唱歌、讲故事，快点……快点。”
周涛摇摇手说：“我不会，真的什么都不会。”
十几个人喊了十几分钟，周涛一直说不会。最后那个年龄大点的男孩子说：“那你就趴下来，让杨雪当马骑。”
周涛赶快爬下来，杨雪一开始不敢上去，挡不住众人的喊叫。她骑到周涛的背上，拍着他的屁股喊：“驾……驾，快点……”
玩了半个小时，就开始玩猜谜语、脑筋急转弯。那些人老是问周涛，周涛都没有答出来。SC的小红跑过来非要给周涛跳舞，周涛说不会，她拉着周涛就开始跳。周涛踩了好几次她的脚，她都是叫了一声，继续跳。杨雪坐一旁，吃着瓜子。她有时会大喊：“小红，你舞跳的好棒，什么时候教教我。”
周涛第五次踩小红的脚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才放手不跳了。周涛走过来坐在杨雪身边，杨雪抓一把瓜子给周涛。两个人边吃边聊，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跑去睡觉了。十一点半的时候，穿西装那个女人一喊：“休息！”在客厅里吃东西的三四个人，把东西放下，收拾好地上的垃圾。
杨雪把周涛拉起来，指着左边的房间说：“你今晚上就睡那间，老大给你安排好了，你去给那个满脸痘印杜伟一起睡。”
周涛拉着杨雪的手说：“能不能换个人，那个人我看着有点怕。”
杨雪摸着周涛的脸说：“没事，他样子看着吓人，其实人很好。乖，听话，我明天带你去玩。”
周涛看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就闷着头朝左边的房间走去。他走到门口，打量着客厅。客厅很小，中间放着一盆大大仙人掌，客厅的西北角是卫生间。正中间有两个小房间，是女孩子的房间。其中一间有一张床，可能是那个穿西装的女人睡的。其他的房间下面都是用那种拼图用的泡沫垫的，上面铺上被子。周涛走进房间，那个满脸痘印的年轻人就拍着他的被子说：“来给我睡一起，老大交代好的。”
周涛看见他脸上的痘印，脸上还有挤痘痘挤出坑坑洼洼，他就有点害怕。他在房间看了一下，走到李青专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李青专，还认识我不？”
李青专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表哥，当然认识你了。”
周涛坐下来，看着他的被子说：“我今晚上给你睡在一起，怎么样？”
李青专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也是不好意思拒绝吧。其实他的心里是十分愧疚的，把丽华骗过来。丽华又把她妈、她姑，还有她的同学也骗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