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你这兔崽子把手上的活干完喽！”种田的老汉牵着牛铁犁脱不开身，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趁着这个当口兔子似的跑了。“准是又去邻村找那个阿瑶。”老汉撒了一把种子，嘴里嘀咕。
半年前，邻村村民在村口大树下救回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便是阿瑶。栓子打小爱热闹，和村子里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一道去瞧。那阿瑶长得水灵，杵在一群村野民妇中间好不扎眼，不知勾走了多少年少气盛的心，当然也引来了其他女子的妒忌。不过这些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一副冷艳高傲的模样让前来献殷情的男子吃了许多闭门羹，日子长了，大家也就没了兴致，唯独栓子不肯死心。
“阿瑶阿瑶，你看，这花好看吗？我在来的路上特意采的。”
“……”
“阿瑶阿瑶，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
“阿瑶阿瑶，我在山上抓了兔子！咱们烤来吃吧！”
“别！”阿瑶一把夺下兔子，这是她和栓子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她手中一松，兔子一窜就消失在草丛中。它瑟瑟发抖的身躯让阿瑶想到了自己，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像兔子那般好运，还有机会活命。
“你，真善良。”栓子搔搔脑袋，一丝红晕爬上脸颊。
呵，善良？阿瑶盯着眼前的少年，眉眼之间都是笑意。对方似乎会错了意，脸越发红了，转身跑出了村子。她心中凄然，你若是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便不会对我这般好了吧。
入夜，栓子想着白日里阿瑶的笑容辗转反侧，他起身小解，却看见不远处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是邻村！他来不及多想，提上裤子就朝起火的地方跑。
“城主！求您放过这些村民！阿瑶愿意拿自己的命抵他们命！”女子一侧的手臂被利刃砍断，断口处冒着汩汩鲜血，她仰天大叫，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阿瑶，方天城的规矩你不会不知。”女人手持利剑，剑身染血。
“芷兰，念在我们姐妹一场，就帮姐姐这个忙，行么？”近乎哀求的声音让芷兰心下不忍，她看着眼前诚惶诚恐的村民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突然，一个黑影从人群中掠过，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应声倒地，没了气息。
“不要！”阿瑶看着面无表情立在尸体间的男子发出她最后的哀嚎，一股无形剑气穿过她的胸膛，瞬间了结了她。
“你的命，由不得你。”男子纵身跃入黑暗，没有丝毫犹疑。芷兰瞥了一眼身后的草垛子，抬手抹掉眼泪，跟了上去。
草垛子后。栓子死死咬住手臂，防止自己发出声音。他等屠村的人走了好久，确定再没有同伙后才出来。此时天空开始发亮，村子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他抱起阿瑶，攥在怀里，她身子僵直冰冷，没有半分生气，他拾起她断掉的手臂，抱着她朝后山走去。
芷兰跟在男子身后，看着对方不算宽阔的背影感到一丝寒意。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已然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男子一路上沉默不语，杀死阿瑶的那只手一直止不住在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