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兄,你读书多,可有对策?”柳庭范巴巴地望着上官云。
上官云抬眼看着深不见底的树林,心想:林息的法子只怕全江都的人都在也行不通,要是人和树一样多就好办了。想到这,他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算玉钿这丫头运气好。来!你们把绳子绑在树上,拿上火把循着柳小姐的脚印慢慢找,等绳子不够长了就固定在附近的树上然后再绑上下一根,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大家听完纷纷称赞上官老爷好计谋,一行人带上绳子、点着火把,进了“行不归”。
“行不归”里。
玉钿寻着自己之前在树根留下的松针,回到了受伤的少年身旁。她手里拿着几株仙鹤草,还有几个芭蕉叶扎成的小包,里面不知装的什么。
少年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月光在他的脸上镶了一圈银边,玉钿有些看入了神,半晌才想起仙鹤草的事情来。她小心翼翼得打开芭蕉叶,叶子里有的装着琥珀色的蜂蜜块,有的装满了水,那是玉钿收集树叶上雾气凝成的水珠得来的。
“你,不怕吗?”少年醒后看见在芭蕉叶上捣药的玉钿,口气里难得有了几分温柔。
“怕什么?你?呵呵呵。”
“笑什么!”
“笑你笨啊,你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玉钿融了一小块蜂蜜倒在捣碎得草药上,“再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忘恩负义,我就在你的药里下毒。”说完抄起刚制好的伤药对着少年身上的伤口就按了下去,对方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嘴唇被牙齿咬破,殷红的血流到了脖子上。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啊?玉钿心里有点愧疚,眼神放软,再没说话,林子里顿时能听出蛐蛐声调的起伏来。
半晌。
“好了,我去找些干柴,你乖乖的。”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却有小大人一样的口气,惹得少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玉钿三下五除二生好了火,少年暗暗吃惊,看她的衣着该是富家小姐,怎得会这些山野之术。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玉钿。”柴火烧得噼啪响,“柳玉钿。”她见对方不回话又补充了一句。
少年一如既往地没有搭理她,玉钿有些不高兴,扭过头去用剩下的水化了蜂蜜,伸出小指头蘸了一点舔了舔,真甜。
“你的腿,我是真没办法了。”
“你,能帮我个忙吗?”少年少有的礼貌让玉钿有些不知所措,他教玉钿把树枝固定在自己腿的两侧,再用布条绑紧。做完这些,玉钿不知怎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又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嘛!”说着她兔子似的跳起来,背着手弯下腰,一张小脸忽地凑在少年眼前,宛如星月的眸子盯得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转头躲开,不经意看见了她腰上柳叶形的玉坠,想起她的名字,倒是相衬得很。
“谢,谢谢。”他说的有些生涩,不等玉钿反应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入睡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在火光里留下更长的暗影,落在脸巾上。玉钿有些好奇面巾下的容貌,却不敢轻易去试,她看着看着困意渐起,沉沉睡去。深夜里的“行不归”似安静的兽,危险却安详。
晨光熹微,少年盘腿而坐将真气汇注全身,几个周天后外伤已然无碍。小鬼虽然吵,医术倒是不含糊,少年看着草堆上的玉钿,眼中竟泛起了笑意,阳光暖暖得撒在林子里,衬得这一幕也暖洋洋的。
“城主大人!”说话的女子轻功灵巧,落地时没有一丝扬尘。
“他们就这么不信我?”少年收起笑意,皱着眉头。
“大人多虑了,王长老他们只是,担心罢了。”
“哼,还真是难为他们一片忠心了。”少年冷笑着站起身,未受伤的腿轻轻一点跃上枝桠。他睥睨一眼脚下的林子,不远处攒动的人头大概是来找这小鬼的吧,也好,至少她安全了。他又看了一眼玉钿,好看的瞳孔里闪过不舍,这几个时辰在玉钿那里收获的温暖,只怕比他十七年的都多。
玉钿醒来看到爹娘关切的目光和熟悉的粉色暖帐,意识到自己已经安然回家,心里舒然。她想起少年,询问爹爹,对方却说找到她时没有旁人,同进林子的下人也是这般说法。这令她开始怀疑记忆的虚实真假,便没再深究。只是她此后的梦中常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拘谨地、生涩地说:“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