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冷冷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玉钿想起了家中老族长训诫众人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紧紧盯着暗处,对面却再未发出声响。玉钿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向前走。
“站住!”
声音再次响起,隐约带着不安。
“不准动!再动我就……”
“就怎样?”半晌不见下文,玉钿撇撇嘴问。
“杀,杀了你!”对方的声音满是痛苦,口气却依然冷硬,这让玉钿有些不快,“真是没有礼貌。”她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心中的不安却少了几分,毕竟现在这个时刻,有人总比没人强,管他是善是恶呢?
“我娘说过,医者当有仁者之心,我的医术虽然浅薄,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计较了吧。”她一步步走近少年,嘴上像是为了壮胆说着没有边际的话。
逆光中,少年蒙着脸,身上大大小小数十条伤痕,黑色的斗篷被血染得鲜红。奇怪,他受这样重的伤怎得还能对着我呛声?玉钿解下少年身上的斗篷,撕成长条,绑在伤口上方。
“还好都是皮外伤,只是你的腿……”玉钿捏起两个指头轻轻碰碰少年的左腿,“嘶”少年倒抽一口凉气。“看样子是折了,可接骨我还不会……哎呀!平常爹爹就让我多看医书,可我总溜出去和锦宫哥哥玩,说到锦宫哥哥,他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吧……”
“你,闭嘴,吵……”少年想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威慑力,不料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耗尽了力气,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喂!你别死啊!”玉钿晃了晃少年的身子,又按了按他的脉搏,虽然微弱,好在还活着。她托住少年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劲将他移到树下,接着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珠,转身捡了许多松针放在裙子里兜着,然后随便挑了个方位,向远处走去,每走一段便留下一些松针。
夕阳西下,天边赤色的云霞极美,林外的上官锦宫却无心欣赏。
“小五怎么还不回来!”
“少爷您别急,从上官家到这儿总要花些时间。”一旁的林息安慰道,他朝着城里的方向伸长脑袋,隐约能看见福寿楼琉璃瓦反射出的金光,那是江都最大的馆子,和上官府在同一条街道上。
小五赶回上官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转暗,柳庭范闻讯赶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家人听了小五的传话,带足了人手、麻绳,片刻不敢耽误,一路奔着“行不归”而去。
这两家在江都城里都是名门望族,上官家因祖上与上官婉儿的渊源,世代承袭开国县公的爵位。柳庭范与上官家是世交,早些年捐了个官儿,做了县令。如今全员出动,那动静着实惊动了江都父老,一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时候,江都城外传来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
“老爷!”林息对着穿藏青锦袍的上官云一个俯身,“老爷,我老家闹饥荒的时候,为了防人走丢,就一个拴着一个。“行不归”虽然路不好认,但如果我们也这样人绑人,从林子口一点点探进去定能找到柳家小姐。”说完他瞄了一眼上官锦宫,冲他点点头。
“林子这么大,这么绑着人手肯定不够。”上官一族到了上官云这脉就一根独苗,他自然最顾念儿子的感受,看着上官锦宫满脸的哭相,他自己的泪水竟也开始在眼珠中打转。
上官老爷一句话落地,周围立刻陷入沉寂。入夜的“行不归”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只等着“不怕死”的走进去。